朝声响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原来是有个漂浮物撞到了溪水里的石头,带动旁边的石头发生碰撞出声。
白露隔了一段距离,看不太清楚,只能大概看到是个土布料裹着的东西,估计是哪家不要了的破衣服吧,竟然丢到水里,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原本木然的大黄媳妇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絮絮叨叨起来,就像和尚在念经,白露一时好奇,原本已经起身又猫了回去,凑近一听:
“生了小子溺死丫头、生了小子溺死丫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白露听了几遍后,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漂浮物,整个人的汗毛竖起,心脏一揪,竟然…竟然是被溺死的女婴……
就因为有了儿子,所以觉得女孩子浪费粮食么?连换亲的价值都不考虑了么?
好残忍。
阿贵娘招呼白露过去端木盆,老太太对村里的这种做法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觉得没啥大不了的,养那么多丫头片子干啥,白露很想质问,你自己也是从丫头片子长大的,如果当年要把你溺死,你也这般认可么?
沟通不来,也没得沟通。
在里沟村半个多月的生活,让白露对闭塞山村有了更多的了解,而每一分的了解都让她愈加坚定了必须得逃出去的信念!
这地方,太可怕了。
如果不逃出去,那么她白露就会成为第二个“大黄媳妇”,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因为表现得安分,所以阿贵娘在眼皮子底下给了白露更大一点的活动空间,因此白露认识了小兰刻意介绍给她的村里媳妇,这些媳妇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外面“聘”来的。
面对白露这个新媳妇,她们以同病相怜之心给予了同情,大家都是苦命人,互相安慰着过呗。
多待了几年的媳妇们所知道的东西比白露多得多,白露在闲聊中又收集了不少有用信息。
又过了些日子,正是小邮递员来村里的晌午。
白露寻了个由头出门,见到小邮递员后,还没开口,就见他直摆手:“大妹子,我上次回去想想,觉得咱这不对啊,你家男人要是知道我跟你在这说话,非把我当成你偷的汉子不成!”
黑线。
“所以,我这不能跟你瞎说道了,大妹子,我要走了。”
白露见小邮递员跨上自行车就打算离开,一下子急了,半个月前看的出山路线图忘得只剩下一半了,如果不再看下加强记忆,那就算逃出里沟村,也不一定能顺利到达镇上啊。
不管了!
白露扑上去,扯住邮递员自行车后座的绿色邮包袋,翻出那本记了许多路线的本子,转身就跑。
这小邮递员一看,也不知道白露从袋子中拿了啥东西,但啥东西也不能少啊,便追了上去,白露到了个拐角,翻到里沟村到镇上那几页,“哗”地撕了下来,直接从衣领藏了进去。
转身,正是追上来的小邮递员,白露佯装不情不愿地把本子还了给他,道:“我只想想听听你说镇上的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男人……我也怕他以为是……”
小邮递员拿回本子,往邮包袋中一塞,哪管那么多了,跨上自行车蹬着脚踏板跑了,心想,村姑村妇什么的真野蛮,他半点干系也不想沾,她男人哪个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再去跟她男人说,那不成了越描越黑了么。
白露目送小邮递员骑上自行车远去,心想:别了,小邮递员,感谢你的路线图。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鬼月的过去、八月初一的临近,阿贵看向白露的视线也变得热切,白露强忍着那种想往对方眼珠倒洗涤液的冲动,静静地等待最佳的那一时机。
黎明前,最黑暗。
白露以前看过对人的精力做的研究,分析表明,人的警惕性在事成前的最后一瞬最为松懈,也就是说,黎明前的意志力那一时刻最为薄弱,而那一瞬,就是白露要把握的黄金时机!
八月初一,山里刮起了风。
阿贵家的院子摆了数桌,请村民来喝喜酒,四十多岁才娶上老婆,实在不容易,山村自己酿的米酒一坛坛端上了桌,酒过三巡,村民们嬉笑的荤段子都飘到了坐在屋里的白露耳朵里。
白露穿着红色的衣裳,难得地不用干活。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明显地感觉到客户郑浣纱女士的身体在劳作中瘦了一大圈,免费劳动力神马的真讨厌。
白露心里其实是非常非常紧张的,因为这一晚,不成功便成亡,要么顺利逃出大山,要么……
外头越喝越尽兴,阿贵爹终于盼到儿子娶媳妇了,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一高兴,也喝多了,后来被阿贵娘扶到了隔壁屋里睡下了。
阿贵娘笑着让大家别太闹腾,别耽误了阿贵洞房,于是喝完酒、吃完菜后,大家伙儿都散了。
阿贵醉醺醺地进屋,却看到新娘子已经在炕上睡下了,想着这老婆该打!还没侍候丈夫脱衣洗脚呢,于是蹒跚着上前掀被子。
站在门后的白露在阿贵俯身掀被子的那一瞬,从后方上前,举起手中的凳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了阿贵后颈,颈动脉在压迫下出现短暂脑供血不足,形成昏厥。
被椅子砸到后颈的阿贵却并没有马上晕倒,也不知道是体质太好了,还是用椅子击打的受力面太广了,总之,没晕的阿贵把白露给吓坏了。
白露心中一时极恐,抓起一旁的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反正对着脑袋猛砸,本就喝过酒迷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