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娘听了白露的话后,还有一点犹豫,她觉得闺女不像一副姑娘该有的样子,这样传出去对名声不好:“芳芳!你个姑娘家,咋能这么算计婆家呢!”
“娘!你难道不想让我们小宝穿着新缝纫机做出来的新衣服么?”抬出蒋小宝,蒋家娘立刻就闭上了嘴,既然是给儿子用的,那自然都是新的才好。
白露心里替客户有点不是滋味,明明前一句还在担忧女儿的名声,后一秒在提到儿子时这份关心就戛然而止了。
其实,白露早就知道她根本就不该抱有幻想,不然蒋家老两口明明打听到了杨国华的作风有点问题,为什么还对这份婚事甚为满意呢?
还不就是为了杨家那“老三件”的聘礼么,按照惯例,聘礼和嫁妆的东西也都是给新人婚后用的,但白露绝对相信,那手表、自行车弄来后肯定会被扣下留给蒋小宝,至于缝纫机?蒋家默认这是给蒋小宝做衣服的。
没有电视娱乐的夜晚,一到晚上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农家通常都早早就休息了。
白露躺在炕上,庆幸蒋芳芳是个勤快人,所以被褥什么的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没有异味,不然白露真担心自己接下来的睡眠质量。
翌日,白露进入任务的第二天,正是村里逢十赶集的日子。
赶集,云贵川一带称“赶场”或“赶街”,湘赣一带叫“赶墟”,湘桂粤一带喊“赶闹子”,主要是指在商品经济不发达的时代,定期聚集进行的商品交易活动形式。
对八十年代的农村而言,赶集就是个热热闹闹的大日子,一家人会提前计划好要去集市上卖或买的东西,卖的一般是自己家做的面条、米饼等,买的也多半是平时的生活用品,而且以物易物的现象也比较普遍。
蒋家一大早也赶着小驴车往集市跑。白露坐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车板上,感觉那沿途的风无孔不入,不得不用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自我催眠:这是敞篷跑车。很拉风。
一路上遇到不少同村人,牛车、驴车上的小孩子多半是两眼放光,满是兴奋,一些与蒋芳芳熟识的姑娘跟白露打招呼,意思是到了集市一块儿玩儿。
白露回忆了一下。女孩子们到集市上所谓“一块儿玩”无非就是买点小零嘴吃,接着看看哪家大婶儿自个儿裁做的漂亮衣服、还有手工小饰品等等。
蒋家人到了集市时,已经不算前几拨了,所以白露的眼前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有小孩子拿着冰糖葫芦相互追逐,蒋小宝看了以后便扯着蒋老头的袖子:“爹,我要吃那个!”
蒋老爹从口袋里摸出两张毛票和几个硬币递给蒋小宝:“小宝,想吃啥就买啥,钱不够了再找爹拿!”
白露看了一眼那几张毛票。其实就是以“角”为单位的纸币,全是面值1块钱以下的,虽然币值小,但这个时代的物价真的非常低。
路上瞅了下:一根油条4分钱、一碗甜豆浆5分钱、一碗加现炒菠菜、油豆腐的菜汤面也才两毛钱……
白露恨不得把2015年的钞票带到八十年代来消费,那样做梦都会笑出声,简直是土豪得不要不要啊!
不过,此时此刻,白露连一分钱都没见着,合着蒋小宝拿着几毛钱的巨款蹦蹦跳跳地跑去买东西了,她这么大一人连零花钱都没有么?
“爹。钱?”白露也不扭捏,直接伸了手过去。
“啥钱?”蒋老头咧着满嘴烟味的大黄牙粗声粗气。
“爹,我这天天在家干农活,这到了集市。成天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宝都能有几毛零花钱,我这口袋里却分文没有,这不是让人家笑话么。”白露发现如今的自己进入角色特别快,估计连客户本人都要拍手称赞。
“你要买啥?嫁人的新衣服你娘不是给你裁好了么,一边去,别捣乱。”蒋老头的耐心是只对蒋小宝一个人的。
“爹!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嫁人的衣服嫁人时再穿,我这不是还没嫁人么。”白露死咬着不放:“我不管,你刚才给小宝多少,也要给我多少,不然,我就不下板车了。”
蒋老头一分钱也不想给白露,无所谓道:“不下就不下,吓唬谁呢。”作势就要把驴车拉走去卸货了。
白露不爽地跳下板车,嚷嚷道:“成!不给就不给!我去抢蒋小宝的!”
“你敢!?”蒋老头一听“抢”这个字便吹胡子瞪眼,因为前几年的蒋芳芳十三四岁的时候还真就在集市上抢过蒋小宝的零食,当时八九岁的蒋小宝急得哇哇大哭的场景仿若昨日,可把蒋老头心疼死了。
想到儿子,蒋老头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几个硬币给白露,那样子活像挖他的肉了。
白露看着驴车走远,然后掂了掂手上的小硬币,看着还挺多的,不过细细数了下,都是1分、2分、5分,全部加起来的总数才三毛,白露暗骂蒋老头对闺女实在是小气,而且这个年代的硬币是铝制的,特别轻巧,一点质感也没有。
因为身穿鲜艳的大花袄子,所以站在人群里也算鲜艳,更何况十八九的姑娘,到哪都引人注意,所以很快就有熟人来找白露了。
“芳芳,愣在这干啥子嘞?”身着碎花袄子的小姑娘年约十六七,看着比蒋芳芳小一点,桃子一般的脸蛋,梳着一条大辫子,上面绑了用红绳子打的蝴蝶结。
“英子,你啥时候来的?”英子的全名叫王超英,村里还有黄超英、李超英等,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