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转瞬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还在顽固地证明着他存在过。仓库外,雨势似乎也开始渐渐转小,远处的景物也不再是朦胧一片。
“懒猪!懒猪!醒醒!快醒醒!”郑宇使劲椅着怀中的林静。
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嘴唇也紫得骇人。乍一看,竟像是没了呼吸的死人一般。
郑宇无助地盯着林静苍白的脸庞,眼神涣散。
终究还是不能两全吗?
“咳咳……”一阵轻咳将郑宇的视线瞬时拉回。
林静眼皮微微翕动,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不死也被你晃死了!”
她一眼就望见了郑宇发红的双眸,也学着他的口吻打趣道。
“没死还装!想在我怀里多赖会儿就直说!”
郑宇一把放开圈住林静的手臂,站起来,背过身,留给她一个酷酷的背影。
林静没有防备他突然松手,脑袋向后一仰,磕到了地上。
“喂!疼!”
她叫嚷着从地上爬起,却撞见郑宇指尖划过眼角。
“你哭了?”
“怎么可能?雨进眼睛了!”郑宇欲盖弥彰地又擦了两眼,抢着解释。
眼睛越擦越红,林静看着有些心疼,却又不忍戳穿。
感动哽咽在喉头,她清了清嗓子才能继续说话。
“谢谢你!臭流氓!”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短短一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应该的!”郑宇斟酌良久才说出了这三个字。
林静苦笑一声,她怎么忘了,不过是愧疚。
“对了,他怎么办?”
院长还被悬在半空中,惊魂未定。
“先放下来再说。”
郑宇打眼一瞟,胸前的伤口裸露在咸湿的空气中,隐隐作痛。
他们另找了一段绳索接上,慢慢把院长放了下来。
直到落地,院长的魂儿才大体归了位,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难掩恐惧。
“等等!”
“怎么了?”
林静正忙着解开院长身上缠绕的绳索,却被郑宇挡住了动作。
“你看!”
透过松开的绳索,一点红光忽隐忽现,似是魔鬼眸瞳般血红。
“定时炸弹!!”林静一怔,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是感应式炸弹!只要绳索一松开,就会被启动!”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对不对?”院长看破一切的语气,充斥着绝望。
林静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地想:也是一个可怜人!
“你不会死的!你还没有接受制裁!你不能死!”郑宇大吼道。
他俯下身颤抖着摸索炸弹的构造,胸前的伤口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又迸裂开,朝外“滋滋”地冒着鲜血。
“其实,他说得没错!我这种人,死不足惜!”院长显然已经自暴自弃了。
“该死!”郑宇一拳砸在炸弹上,满是不甘。
他解不开!他救不了!
额头上又湿了一遍,这次不是雨水,而是涔涔冷汗。
“算了!这是命!我造的孽太多,是时候还了!”院长叹了口气,留恋地凝视着远方。
雨后初晴,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已经露出了半边,天际隐隐有五彩光华将要破云而出。
这人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好的瞬间!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他期盼做个好人,起码不会死得这样凄凉!
炸弹上的时间已经进入了一分钟倒计时。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刻字杀人魔到底是你,还是徐明?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有圆木生意,又是谁在背后替你们撑腰!?”
林静见救人无望,便急切想要从他嘴中撬出真相。
院长神色平和,意味声长地笑了笑,并未作答。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就是徐明派人来杀你的!你到现在还宁愿做他的走狗吗?!”
林静气极,恨不得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却还是忍住了。
“我当然知道是先生要杀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逃?还在这里等死?”
林静越发急躁,眼看着计时器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三十。
“有些东西是我欠他的!”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院长说完直接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你!”
院长的说辞让林静目瞪口呆,怎么会有这么死忠的人?!徐明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快走!来不及了!”郑宇拉住林静的手腕,健步如飞。
炸弹上醒目的红色数字显示最后十秒。
十、九、八……
林静回头看了一眼,院长就要这么死了吗?
五、四……
那真相是不是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二、一!
巨大的火光从门口pēn_shè出来,灼热的气流将郑宇二人掀翻在地。他们看着一
片焦黑的仓库废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火舌依旧肆虐,乌黑的烟向上蒸腾着,汇入云层,遮挡住原先清明的天空。焦臭味不断袭来,是尸体烧焦的味道。
那个男人着实狡诈,多留了这一手!
“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他!”
滚滚浓烟像是一道幕布,挡住了所有的罪恶,蒙蔽了无数的谎言。
这其中的真相,又在多远的深处?
——
另一处,同样是差不多的情景,火势滔天、热浪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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