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散了。”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穿着粗布衣留着山羊胡的瘦小老头儿,伸手一波,人群自动散出一个窄窄的通道。
霍神医!
晗姐儿忘了团团围住他们的山民,在张令曦身后躲着小声问,“老爷爷,您能给我母亲和五婶婶看看病吗?”
霍神医笑的春风和煦,眉毛与胡子齐飞。
“你母亲是哪一个呀?你五婶婶又是哪一个?”
晗姐儿伸出短短的小手指,指给霍神医看。仿佛自己身上背负着重要的使命似的,呼吸重了起来,肩头和手指都随着呼吸抖动起来。
张延远恭敬地稍弯着些腰,笑着走到霍神医身边,道,“久仰您的大名。现在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还请您为贱内诊一诊,在下必有重谢。”
霍神医顺着晗姐儿指的方向定睛一看,立刻翻了脸。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开走开,我不治无病之人,也不治将死之人。你们懂不懂规矩?”
惹事的那人听了霍神医这话,笑了一下,退到了人群之后,不见了踪影。
张令曦的目光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
看来那个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然不会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一声不响地走了。
霍神医嗓门洪亮,那边齐氏和小季氏听得清清楚楚。
小季氏脑袋歪在躺椅上,面无表情地看天。齐氏看了看她,面上不显什么,可小季氏的手指头好像不安地动了动。
她应该是听出霍神医已有所指了。
齐氏再看她,觉得她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张延远的脸色则是由红变白再变黑,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不治无病之人,不治将死之人,难道,难道从真她...张延远几乎站立不稳,从真身子是弱,这两年也总是反复。可是算不上什么大病啊。怎么就,怎么就能要了她的命?
不对,一定是霍神医看错了。
张延远膝盖一软跪在了霍神医脚下,面露凄凉之色。哀求道,“神医您再好好看看,您一定是晃了神,看错了吧。我内人她只是身体孱弱一些,怎么会是将死之人呢?”
就差磕头了。
来娘娘庙的香客。有磕长头的,有痛哭流涕的,有的是舍不得亲人走,有的是想要继续活,形形色色。张延远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有点可笑的可怜人吧。
也有人看他长得俊朗不凡,穿戴考究,为他可惜的。
霍神医抬腿就走,张延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霍神医的腿,“求求您了。给我内人仔细诊一诊。您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她的。”
霍神医甩都甩不开他。
张令曦看着心酸不已,上前拽着张延远说道,“爹爹你起来吧。”她使劲拽,也拽不起张延远分毫。
反而被张延远反手拽到地上,张延远眼泪长流,慌张地对张令曦说道,“曦姐儿你也跪下,求求神医,让他救救你母亲。”
从真怎么会死呢。怎么能死呢?跟着他还没享过一天的福,还没看着晨姐儿生孩子,还没看着曦姐儿长大,怎么能死呢?明明是要跟他白头偕老的。
嫁他的时候。那些话都不作数了吗?他还等着两个人垂垂老矣的时候,儿孙绕膝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呢。
齐氏远远看着张延远发疯,眼神晦涩难明。
要是这么在乎,早点怎么不珍惜?
知道人要死了,可怜起她来了?
在这儿发点疯。心里就好受了?
齐氏觉得脸凉凉的,抬手一抹,泪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了。
从前她哭了那么多次,觉得哭够了。
张令曦被按着跪下,只能恭敬地给霍神医磕了个头,“求神医救救我娘亲和四伯母。”磕完了头,上身直直的绷着,跟霍神医对视着。
这霍神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究竟是看出母亲和四伯母是装病呢,还是看着两个人命不久矣了。
一句话两种结果,霍神医是神医还是庸医,全在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四房早慌了神,乱作了一团。
张延道神情悲戚地走到小季氏身边,为她理了理碎发,说,“别慌。”
小季氏吃力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无物。
曈姐儿和晗姐儿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一个个手脚冰凉脸色发白地呆立在那里。
曈姐儿先回过神来,哭了起来,晗姐儿才跟着哭起来。
一家人满怀着希望来看病,结果神医说医不了。
顿时所有人都觉得天塌地陷。
霍神医耳边嗡嗡嗡嗡地响,人群里有起哄的喊道,“神医您就再给她们看一次,让她们知道您的神通,让她们心服口服。”
也有人好心劝道,“霍神医从没看走眼过,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吧。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有什么没说的话,都赶紧了了吧。”
神医都说必死,那就是没救了,日子不多了。
“神医,求您了,再给内人看一次。”张延远激动地站起来,道,“你要是不看,就说明您不敢,您是徒有虚名。随随便便瞟一眼,不想治病,就说人家得的是必死之病。那要你们这些大夫有什么用?”
霍神医摇头道,“小老儿可没说自己是大夫。只不过是懂些岐黄之术的老头子罢了,什么名声,都是乡亲们抬举。”
“神医您谦虚什么?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您的本事。”
“只有您不肯医的病,哪有您医不好的病?就是死人,您都能从阎罗殿给揪回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嚷嚷起来,无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