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晗:“原来有这样渊源,明白了……鬼亦有道有情,难得不忘故土,愿意不离不弃。”
他早先还吐槽天界诸神佛祖脑子进水了,从哪弄来一群穿制服的明朝“城/管”。小千岁这样解释,就另有一番道理。
他忙问:“这位冯翎将军现在还在这里?”
房千岁面露憾色:“当然不住这里了。冯翎在神狩界奉行天职许多年,功德圆满修成正果,升去天界与诸神并列了。我神狩界的指挥使早就换过好几拨人,简直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猪狗!当年冯翎将军降下灵界时,也是何等侠肝义胆、忠诚铁血的人物,如天神下凡巡牧一方,造土封疆,河清海晏……谁想到他的继任一塌糊涂都是草包,快要把一支亡军英魂的名声糟蹋殆尽。”
房千岁每次提到那位冯翎将军,神情都和往常不一样,眉梢眼底遮不住念旧之情。楚晗即便与冯翎素未谋面,都不是一代人,隔了好几百年,只从小房同学言谈之间都感觉到,那一定是个丰神俊朗胸有河山的人物。
桀骜不逊的房殿下,什么时候对谁表露过这样的尊敬崇敬?
就没有过。
楚晗轻声道:“你几百年前一定认识冯翎将军。你刚才不是看石狮子,是看冯翎的功德碑。”
房三爷自知话多了,赶紧打住。跟楚少爷说话可得小心着。楚晗心思细腻联想太多,随便提个石狮子或者冯将军,都能引出一幕宫斗大戏。
楚晗琢磨:“照你说,如果真是指挥使带走了承鹤,他拿鹤鹤不做铜人,能做成什么?”
房三儿:“不炼铜人,那就只能炼丹药了。那个妖孽可能要找些精壮的龙阳之体,喂药试炼他的壮/阳丹和荡情散。”
楚晗:“…………”
临近午时,他们按约定来到米市胡同的酒楼,等候九殿下和老七老八,商量如何混进指挥使府。
楚晗事先并没踩点,就知道米市胡同里一定有一家便宜坊,正好在这家菜馆填饱肚子。这便宜坊烤鸭店,是帝都最为古老悠久一家饭铺,成祖永乐年间开业,已经七百多年还在营业。这店卖的是焖炉烤鸭,与全聚德的果木挂炉不是一脉,另有一番风味。
凭着廖氏兄弟一身颇能唬人的官服,他们被店家引上二楼,一处靠窗风景极好的单间雅座。
房大人当即叫了一大桌菜,一口气就招呼上六只烤鸭,并八个热菜,拍出一大枚翠玉通宝,让跑堂小二以为这位大主顾要开席宴客。
雅间里避开旁人,房千岁蘸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串字符,指尖往空中一弹。当即就看屋角缓缓淌出湿痕水迹。不一会,竟然是那位鳐女现出身形。
美女恭敬地跪拜,拜完三殿下,拿不准喊另一位“三太子妃”还是“水府三娘娘”,迟疑片刻轻声喊了“公子”。
楚晗也佩服小千岁缜密的心思。鳐女在城外就被她家殿下派遣出去,暗中取道进城。
鳐女回禀,城里各处水鬼眼线来报说,三四天前,神都确实发生一件奇事,当时从天而降两只鬼车连同一个没穿宽袍大袖的光/腚男子,就摔在长安街前御道上,随后被擒,许多人都围观到了。那男的是凡间界大活人的打扮,估摸就是楚公子要找的人。两相印证,承鹤是先被捉进北镇抚司,然后又被指挥使拎走。即便没炼成铜人,这会儿可能炼成一具龙阳蛊了,喂一肚子春/药。
鳐女退下遁了。
便宜坊家的鸭子味道不错,可是楚晗没心思吃,蘸甜面酱胡乱卷了几个鸭饼。他只吃了半只鸭子,其余五只半鸭子并那八个热荤菜,都是房三爷一人干掉的。
楚晗都没看清对方怎么吃的。他再一抬头,桌上全部光盘,好像还少了几副鸭架子。好在店家的盘子都还在。
小千岁一张俊脸很淡定,颇有风度地用丝帕擦擦嘴角,整理城/管制服。肉足饭饱之后神采奕奕,一只官靴脚翘在梨花桌上,在楚晗眼前晃悠。
午时已到,约好碰头的人没出现?
楚晗起身顺着窗子往楼下看一眼。就这一看,恰好瞄到穿麻色官袍的一道身影,飞似的蹿入便宜坊大门,后面还有穿黑色夜行衣的两条壮汉,一起扑进烤鸭店。
“好像是咱家小九?”楚晗诧异。
后面几名鬼卫校官,率领着铜人卫队,抽剑狂追不舍,口里喊着:“反贼站住!!”
“澹台反贼哪里逃,速速受降!!!!!”
“快去知会南北镇抚司的叶大人和成大人,此处发现澹台敬亭行踪,快调人捉拿他!”
楚晗脑子不慢,一听“反贼”二字,突然就醒悟:“糟了!我犯错了……”
他犯了一个大疏忽,竟然忽略这样重要的事,把九殿下和老七老八给坑了。
他也不是故意坑爹坑战友。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细节,身穿飞鱼服官拜正四品的南镇抚使澹台敬亭,按理在这神都城内,指挥使御下,也是掰手指头数得出来的达官贵戚,手握重兵。澹台敬亭穿过来的时候,为什么遍体鳞伤忍辱受屈一副半死不活模样?这人显然刚刚受过鞭刑,很可能已被剥官下狱,甚至进的就是成北鸢执掌的深牢大狱,遭遇到酷刑拷打折磨,奄奄一息……此人原来是神都通缉的反贼。
澹台敬亭这张脸,原本不能在神都里露相的。
他昨晚出主意,让九殿下拿着澹台的官牌进南镇抚司查案,这不就是反贼送上门给人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