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俞蕴之身后的辛夷瞧见半夏,眉头不由一蹙,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也未曾开口。之于辛夷的异状,俞蕴之淡淡扫了一眼,心下颇有些疑惑,并未发问,兀自迈开步子,入到里间儿之中,瞧了瞧楚河,发觉这侍卫面色虽说有些难堪,但身量却未曾清减半点儿,一看便知辛夷将他照看的极好。
瞧着天色已然算不得早了,俞蕴之便想带着辛夷回到禁宫之中,还未曾离开善宝阁,便见着四叔恰巧入了庭院之中,行至廊下,抖了抖身上的雪,清俊的眉眼处染上一丝笑意,开口道:“先前管事派人送信儿,言道你来了善宝阁之中,怎的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俞蕴之冲着俞臻福了一福,笑道:“出宫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此刻能见着四叔,当真让蕴之心中极为欢喜。”
将俞臻迎到一侧的内堂之中,半夏辛夷皆在内堂之外的石阶儿上候着,俞蕴之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问了一句:“四叔,如今蕴之倒是遇上了难题,还望四叔能够解惑。”
俞臻眉头一挑,下颚绷紧,略有些急切的问道:“你我叔侄哪里还需如此外道,径直开口便成了。”
扯了扯唇角,俞蕴之轻声道:“想必四叔先前也听闻了齐妃遇刺一事,如今齐妃还发着高热,且昏迷不醒。清风观这地界儿乃是齐妃透露给蕴之的,她之于咱们秦国公府也是有恩,如今户部尚书府败落,蕴之心下亦是极为愧疚,想保住齐妃的性命。”
“我也未曾给齐妃诊过脉,她身子到底如何了?”
眸光低垂,俞蕴之开口说:“先前是吴太医为齐妃诊治的,言道齐妃若是不能在三日之内清醒过来,恐怕便有些不妙了。不过今日侄女儿离开瑶华宫之时,齐妃仍是未曾退烧,情势真真让人心忧。”
俞臻清楚蕴之是个重情义的,眼下她因着齐玲珑求到他面前,想来已然是打定主意,方才如此。
“吴太医的医术我是清楚的,已然挑不出什么岔子,我再去诊治也没甚用处,不过善宝阁之中还有可以保命的丹丸,以何首乌所制,若是齐玲珑真真撑不住了,便给她服下罢。”
俞蕴之径直颔首,四叔的医术乃是她最为放心的,此刻这所谓能保命的丹丸,定然不是凡品。凤眸一转,俞蕴之忽而又开口道:“四叔,待会子给我取用一些丹砂罢,日后也能有些用处。”
听得俞蕴之讨要丹砂,俞臻面色未变,只是眼底划过了些许波澜,也未曾开口问询俞蕴之要丹砂到底有何用处。
所谓救命的丹丸,盛放在了一个铅盒儿之中,俞蕴之将铅盒儿径直放在袖笼之中,丹砂则是装在小瓶儿之中,攥在掌心,等到回宫之后,自有用处。
回宫之时未曾乘坐软轿,毕竟软轿即便有八人抬着,速度也过分慢了,定然不能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关雎宫中。即便换了马车,驾车之人乃是关雎宫的小厮,素日里便能将御马监的马儿驯养的服服帖帖,如此俞蕴之也未曾赶到半点儿颠簸。
忽而,马车猛然一晃,俞蕴之的身子登时自软榻上滑了下去,半夏抬手欲要搀扶,但却被俞蕴之避过了。兀自起身,俞蕴之淡淡吩咐一句:“此刻咱们身处于闹市之中,你瞧瞧外头到底生出何事了?”
之于俞蕴之的吩咐,半夏心下虽说有些不虞,但仍是应了一声,推开车门往外一瞧,便发觉马车前头正软倒了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鬓发散乱,也瞧不出是何模样。
乞丐大抵是被马惊着了,爬了半天也爬不起身子来。见状,半夏眉眼处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转头冲着俞蕴之通禀道:“主子,外头倒了一个乞丐,咱们还是差人将其安放到路边罢。”
听得此言,俞蕴之未曾作答,从马车之中探出脑袋,瞧见软倒在地的乞丐,虽说瞧不出这人的模样,依着身形来看,也明显是个妇人,如今沦落到此等地步,又被马车惊吓着了,她到底也是有些错处。
驾车的内侍共有两个,俞蕴之冲着其中一人开口道:“将这乞妇送到善宝阁之中,好生诊治罢。”
闻声,半夏面上划过一丝不赞同,说道:“主子,不过是个小小乞丐罢了,您为何如此上心?若是耽搁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胡说,人命岂分贵贱,即便是乞丐又如何?”
俞蕴之冲着半夏斥责一声,越发觉得这丫鬟心性不妥,再联想到辛夷欲言又止的模样,俞蕴之暗地里对半夏也多了几分防心。虽说前世里这丫鬟对她是极为忠心的,但人总会变,她也不能全凭着前世的记忆判断。
见着贵妃娘娘动怒,那个得了吩咐的内侍也不敢怠慢,当即便跳下马车,将那女乞丐给扶了起来。俞蕴之扫过那女乞丐的面庞,觉得有些眼熟,但因着其面容之上满布尘土,也未曾在意,便吩咐余下的内侍驾车回返了。
因着路上耽搁了一阵子,即便内侍紧赶慢赶,回宫之后,早已过了晚膳时分。
一连又等了两日,俞蕴之原本还想着将四叔开出的丹丸取用,但后来却发觉玲珑自己个儿清醒过来,如今瞧着好似也并无大碍了。只可惜,玲珑一清醒,便将瑶华宫宫门紧闭,不让俞蕴之入内探视,大抵仍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先前从善宝阁之中拿出来的丹砂也并非全无用处。因着她素喜调香,所以禁宫之中的妃嫔平日里也会在香炉之中燃上香料。香料之中大多掺了一些鲜花汁子,颜色艳丽,以细绢反复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