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蕴之所言自然是有些道理的,楚尧也清楚自己无需因着一个心思狠辣的毒妇心伤,但安太后毕竟将他养大,楚尧将她视为生母足足二十余年,眼下一朝得知自己不过是枚棋子,心里自然也不会好过。
心补须心药医,此事除非楚尧自己想开了,旁人再是规劝也并无大用。思及此处,俞蕴之便也未曾多言,只是面色不变的开口道:“话说陛下还未曾见着臣妾的四婶呢,陛下与四婶的模样足足有五成相似,如此臣妾在见着四婶第一眼,心下便已然存疑,但因着没有半点儿证据,所以这才未曾开口。”
闻言,楚尧心中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冲着俞蕴之开口道:“蕴之入宫也足足十年了,眼下咱们容禹也要满周岁,若是去外家瞧瞧,想来也是不错的。”
楚尧如此开口,俞蕴之自然不会揭穿他,只是笑着应和道:“正如陛下所言,就算容禹眼下还不懂事儿,咱们去瞧瞧和安也是极好的。”
俞蕴之抬眼儿,正巧对上楚尧的眸光,二人相视一笑,寝殿之中登时便弥散了一股子暖意,让人心头极为舒坦。
******
因着楚尧不欲耽搁,所以他们草草收拾一番,等到翌日楚尧下朝之后,二人便一齐乘着马车,俞蕴之怀中抱着一个宝蓝色的襁褓,往秦国公府赶去。
被束缚在襁褓之中,容禹这娃儿倒是有些不乐意了,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皱成一团,冲着俞蕴之咿咿呀呀的叫着。先前容禹出生之时,这孩子皮肉红通通的,但未过满月,身上的红色便尽数褪去,变成玉雪一般的白嫩。
与和安不同,容禹这娃儿模样与楚尧足足有八成相似,如今年岁还小,但身上已然初具气势,每每冷着小脸儿望着乳母时,吴氏都会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幸好二皇子还不会说话,否则便更是心惊了。
所谓贵人语迟,俞蕴之倒是并不太过忧心,毕竟容禹这娃儿身子康健的很,即便现下还未曾冒话儿,瞧着却比符崖当年还要聪慧,再加之其模样肖似楚尧,更是得了楚尧的欢心。
一路上逗弄着容禹,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有余,马车便停在了秦国公府前头。楚尧今日出宫,身畔也带了不少侍卫,不过这些侍卫们都乔装打扮了一番,化成小厮模样,所以即便马车行走在街上,也不会传出什么圣人微服出巡的消息。
因着俞蕴之是秦国公府唯一嫡出的姐儿,所以秦国公府的奴才们之于大秀都熟悉的很,此刻一见着皇贵妃娘娘回府了,且身畔还跟着一位器宇轩昂的男子,若是不出岔子,这位想必便是当朝陛下了!
心中转过此番想法,守门的小厮登时便有些腿软,冲着楚尧便要拜下来。俞蕴之见状,不由蹙了蹙眉,开口道:“你也莫要多礼,先引着本宫去见祖父罢。”
近些年来,秦国公俞博的身子越发不好,到底是年岁有些大了,即便身子底子不差,却也大不如前。每每害了一场风寒,都好似拔不去铲儿一般,如何将养,身子也并不算爽利,当真让俞博心头郁燥的很。
这一点即便俞臻医术极佳,也并无大半儿法子,现如今俞博都已然近了古稀之年,身处高位的朝臣活到这般年岁,都算是高寿了。便连一直与秦国公府站在一条船上的右相穆恒,年前也在睡梦中去了,如今接替穆恒右相之位的,是工部尚书水乘远。
水乘远个性也极为耿直,年前时还在秦国公府当过几年门生,所以俞博未曾松口收水乘远为徒,但水乘远却对俞博实打实的恭敬。所以如今其坐上了右相之位,之于秦国公府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儿。
行至昆山院之中,还未曾踏入书房,俞蕴之便听得雕花木门之内传来阵阵呛咳声。
俞蕴之兀自上前一步,抬手轻叩着雕花木门,轻声开口道:“祖父,蕴之来了。”
听得俞蕴之的动静,俞博心头倒是有些欢喜,赶忙说道:“快些进来罢,外头天气寒凉,莫要害了风寒。”
俞蕴之踏入书房之中,此刻楚尧也是紧随其后,且怀中还抱着容禹这娃儿。一见着楚尧出现在面前,俞博心下惊诧不已,随即便从八仙椅上起身,欲要对楚尧行礼,却被后者给拦下了。
“老师无需多礼,现下也并非出于朝堂之中,您不止是朕的老师,还是蕴之的祖父。从何处瞧,您都是朕的长辈,哪有让长辈给小辈儿行礼的道理?”
见着楚尧坚持,俞博从善如流的落座于八仙椅上,冲着楚尧开口问道:“陛下今日怎的得空往秦国公府来了?”
之于哑妇是楚尧嫡亲母亲之事,知晓的人并不很多,除了俞臻以及辛夷之外,便只有楚尧和俞蕴之清楚事情,如此俞博才有此一问。”
楚尧此刻倒是未曾吐露实言,毕竟若是被俞博知晓,俞臻新娶过门的嫡妻竟然是当朝陛下的生母,虽说不会即刻让俞臻行出休妻之举,但坐立不安也是有的,毕竟此事着实不和规矩。
“这不容禹这孩子要满周岁了,还从来未曾见过和安一次,因着今日正巧朝中无事,所以便得了空带容禹来到秦国公府之中。”
和安是当年蕴之所出的大皇子,这一点俞博还是清楚的。此刻抬手轻抚着下颚处蓄着的长髯,俞博素来冷硬的面上现出一丝笑意:“这倒是应该的。”
楚尧又与俞博之于国事以及太尉一党商谈了一会子,俞蕴之此刻将容禹接过怀中,之于朝堂之事,她并不算上心,也不可上心。
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