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柯和游程马上顺着他指尖看过去——窗子上映出模糊的人影:四肢完整,胸前捧着个圆圆的、好像篮球的东西。
可是,肩膀上面空空的……没有脑袋,所以显得特别矮。
它捧着的,难道是它自己的头?
越看越眼熟,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叶析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好像……俞允!是俞允!”
激动之下,他猛地抬脚向前跑去,却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上,如果不是骆柯眼明手快拉住他,早就一头摔了下去。
“俞允!”叶析死死盯着窗子上的黑影,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哽咽,“我知道是他……我们一起长大,我绝不会看错!”
骆柯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也点头:“没错,的确是俞允,可是,为什么呢?我明明已经送他……”
他欲言又止,露出不解的神色。
叶析和游程都全神贯注盯着窗子上俞允的影子,没人留意到他说的话。
只有骆柯自己心知肚明,俞允遇害后,他已经送他去往生。
按理说,过了这些时日,没有去投胎也早已过了奈何桥,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月光如华,俞允映在窗上的影子很清晰,他抬起一只胳膊,手指不停地在窗子上慢慢画着。
翻来覆去画着同样的图案,很像骆柯驱鬼时画的八卦阴阳图。
“他好像是在写字……”游程猜度,“字母s……数字——8?”
随着“8”字尾音落下,俞允的影子陡然消失,距离虽然很远,依然能感觉到冷冷的寒意猛地从窗子那边透过来,周围的空气都骤降了好几度。
“俞允是来告诉我们什么吧?”叶析眼睛红红的,无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低低地说。
骆柯沉默片刻,突然猛地敲了自己脑袋一下,眼睛一亮,脱口说:“难道是勾魂迷道?俞允是来告诉我们这是勾魂迷道。”
“什么是勾魂迷道?”游程茫然问。
骆柯微笑着说:“你们两个先闭上眼睛。”
叶析和游程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闭眼。
骆柯一手一个拖住他们,“我曾经听奶奶说过,如果被恶鬼引诱,进入勾魂迷道。
那么无论怎么走,都是三段台阶。
其实只是个数字8缠在一起,反复交错,看似向下,走得实际上是两个交叠的s曲线。”
“怎么可能?难道我们连向上还是向下走都分辨不出来?”叶析表示怀疑。
“因为和鬼打墙一样,它也会令我们产生幻觉或者说是错觉。”骆柯说。
“那要怎么走出去?”游程蹙眉问道。
“要走出去一点都不难,这种勾魂迷道利用视觉,对人产生催眠的效果。
一旦盯着参照物看,就会无意识地绕回原路。
并且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一楼的灯光,就是会对我们产生致幻作用的参照物。
我们闭上眼睛,凭着脚下的感觉很容易走出去。”
正如他所说,三人闭着眼睛往下走,不注意台阶的转角,也不看楼下吧台的灯光,果然走着走着,感觉就踏在了平地上。
叶析睁开眼睛一看,还是那条老旧的公路,还是坐在车子里,而车子正卡在路灯柱子上。
向车窗外张望,触目所及,是漫无边际的庄稼地,哪里有旅店,哪里有长明灯?哪里有投宿的旅人?
骆柯再次看了下时间,秒针往前一格一格地挪动着,时针指向九点三十分。
果然,从他们撞上路灯柱开始,时间就停止了。
如果没办法走出来,明天早晨,经过这里的路人,就会发现他们三个的尸体,想到差点被困死在幽灵客栈里,他这才感到后怕。
“是俞允救了我们吧?”叶析垂着头,低声说。
“是啊,如果不是他提醒,我们恐怕真的会被困死在幽灵客栈。”骆柯疲惫地揉揉额角。
“……”叶析眼中是渐渐大起来的湿意。
“人的寿命是注定的,对我们学道的人来说,见鬼比见人还多,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新生的开始,”骆柯没有看他,淡淡地说,“俞允也许就是因为放不下你,灵魂才不肯离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他担心,他才能开始自己的新生。”
“……谢谢你,”顿了一会儿,叶析才低声说,“我懂了。”
秋日的夜晚总是慵懒的,带着丝丝倦意。
骆柯没再吭声,他知道叶析明白他的意思,不会辜负俞允,会很好的活下去,连同俞允那一份。
只是……他打量叶析的侧颜,他应该活下去吗?自己应该任凭他活下去吗?
尾声
到达芙蕖镇时,已经将近十点钟。
夜色很深了,车子稳稳停在一座深宅大院门前,叶析先跳下车,仔细打量,不禁暗暗咋舌。
圆形门灯把方圆数十米内照射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门旁两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虽是秋天,依然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长长的围墙,齐胸以上是颇为雅致的女儿墙,上面覆以重檐式装饰的琉璃瓦顶,这种围墙,令叶析联想起古装电视剧里的侯门宦府,看起来骆家绝对不是一般的富有。
骆柯热络地招呼游程下车:“程哥进来喝杯茶吧,我奶奶喜欢品茶,家里总是备有新茶。”
“我明天早晨还要去电台做节目,就不打扰了,”游程微笑着推辞。
“这样啊,那就不勉强啦,欢迎您下次来做客。”骆柯客套地说。
“有机会一定来,”游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