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里有些寒冷,窗户上头只糊了一层薄纱,有一角还绷了纱,几根细线在窗棂外边不住的飘荡着,北风就从那个小口子里灌了进来,吹得呼呼的响,似乎有人在尖锐的嚎叫着。
方妈妈皱眉看了看这间屋子,她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却依旧灵光,四下里看得清清楚楚。屋子中央搁着一个炭盆子,可里边却没有烧炭火,一盆子黑色的烟灰。刘妈妈见着方妈妈这神色,不由得也有些赧然:“妈妈你带着少爷们坐着,我这就去向管事妈妈讨些银霜炭过来。”
骆府的炭火供应都是有限量的,骆大奶奶说相宜屋子里人少,就一个丫鬟一个妈妈,加上她也只有三个人,用不了那么多木炭,故此派人过来,将相宜这边的木炭扒拉了一半过去。早些日子天气寒冷,相宜屋子里不够暖和,她受冻着凉,病了好几日,直到今日早晨才有些好转。
刘妈妈与翠芝见着相宜跟了骆大老爷出府拜年,两人便将炭盆给熄了,木炭分量不够,怎么着也该等着自家姑娘回来再生火,免得浪费了。骆府虽然是骆老夫人当家,可骆大奶奶总是要来相宜这边找岔子,能节俭的能扣下的,都给扣了。骆老夫人也任由着她来作践着自己姑娘,只怕还是因着姑娘有那个扫把星的名头。
刘妈妈掀开门帘,正准备出去,就见走廊那边有个婆子一阵风快的跑了过来,胳膊弯里还挎着个篮子,走到近前方才看明白,原来是骆老夫人身边的余妈妈。她带着一脸的笑,嘴里说得十分热络:“刘妈妈,老夫人怕大小姐屋子里头的银霜炭用完了,让我赶紧送一筐子过来。”
“老夫人真是有心,多谢老嫂子了。”刘妈妈笑着将那筐银霜炭接了过来,顺便抬手擦了擦眼角——她们屋子里什么时候用过银霜炭?全是那普通的木炭,而且就是连木炭都不够用呐。
余妈妈帮忙,快手快脚的就将炭盆子里生上了火,才过了一阵子,屋子里边暖和了起来。杨宝柱搓着手道:“这么冷的地方,相宜妹妹你也能呆得住。”
嘉懋伸出手放在炭火盆子上头烤了一阵子,回头见着相宜穿得单薄,摇了摇头:“你算是身子骨好的,这么冷的天气穿得这样少,还能这般有精神。”
翠芝在旁边气呼呼道:“我们家姑娘今日才精神好了些呢,早两日都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我瞧着她那张脸烧得红彤彤的心里头就害怕,还好今日起来身子便大安了。”
刘妈妈与翠芝都是前头骆大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四个陪嫁丫鬟被现在的骆大奶奶弄得只剩下了翠芝,本来还想将刘妈妈弄走,刘妈妈抱着相宜不肯撒手,叫得声嘶力竭:“若是要我离了姑娘,我不如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了事!”
骆老夫人听了丫鬟来报,走到相宜这边,见着闹得实在不像话,这才喝止住,允许刘妈妈留下来照顾相宜:“好歹也要有两个知冷暖的人照顾着,就这样罢。”
刘妈妈是前头骆大奶奶的奶娘,是受了遗命要照顾好相宜的,骆老夫人一走,刘妈妈抹着眼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留在姑娘身边了,若是她不能护住姑娘,以后去了地下,都没脸见自己主子了。
嘉懋听了气得直咬牙:“如何会是这般光景?再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
杨宝柱叹了一口气:“嘉懋,你不能指望一个继母对你好。”
相宜靠在方妈妈身边,稚嫩的声音里边带着一丝刚强:“不管她怎么样对我,我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这日子还算好?”嘉懋一把捉住了相宜的手,让她半分也动弹不得:“要不是我将手笼与斗篷给你,你此时又该要冻坏了。”
他的手心就如一团火般,那热热的气息扑着过来了,从他的掌心慢慢的传了过来,到了她的手掌里,又从她的手掌,慢慢的传到了她的身子里边去。相宜低头望着嘉懋的手,白皙柔软,若不是骨骼有些粗大,几乎与那女子的手相差无几——大家都说他有一双抓钱手,所以才会将金玉坊做得风生水起,相宜微微撇了撇嘴,为何自己对前世还记得那般清楚,莫非她是根本忘不了嘉懋?
方妈妈见着嘉懋那着急模样,不由得哈哈的笑了起来:“表少爷也委实太急躁了些,骆大小姐说她过得好,肯定就是会过得好,即便以前她过得不好,遇着了你们这些贵人,以后也会过得好一些。”
相宜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方妈妈这话,莫非是有些什么暗示不成?她的一颗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今生想要过上好日子,最重要的便是要有机遇,要能从这骆府里走出去。如果被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自己早晚会要被那狠心的继母算计到。
“妈妈,我今日见着杨老夫人,心里觉得十分亲近。”相宜脸颊上带着浅浅的梨涡,笑着望向了方妈妈:“我也曾听说杨老夫人着实了不得,她幼年时被郑氏家族逼到犄角,却还能绝地还击,做得风生水起,可有这事?”
方妈妈一怔,望了一眼相宜,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来:“可不是这样?我们那时候与老夫人一道,鲁妈妈用山泉酿酒,我用果子做成果脯,开荒地,挖山头,什么苦没吃过?现儿总算是好了,苦尽甘来。”她的眼睛眯了眯,仿佛想到了那遥远的过去,感叹的点了点头:“那阵子,虽然是苦,可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