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拂,将杨老夫人簪子上的流苏吹得簌簌的动了起来,清脆的响声随风送了过来,与园中的鸟鸣混在一处,很是爽心。
杨老夫人的眼睛望着正前方,一字一句道:“我这一辈子,最痛恨的便是那些心肠歹毒,暗地里弄鬼的人,最最见不得是弱小者被人欺负。骆大小姐,你且不用着急,我会保证的丫鬟顺顺当当的嫁人。”
相宜感激不已,挨着杨老夫人坐着,百感交集,若杨老夫人是自己的祖母,那又该有多好,只可惜自己的祖母骆老夫人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色,仿佛别人欠了她好几千两银子一般,自己与她说话都须得小心翼翼。
“杨老夫人,相宜还有个问题想请教。”母亲的嫁妆,自己无论如何要查清楚,可究竟该怎么查,她却是一头雾水。相宜想来想去,杨老夫人见多识广,能给她指点一二便好。
“你母亲是华阳钱家的?”杨老夫人皱了皱眉头:“钱家哪一支的?”
“莫非杨老夫人还识得相宜母亲?”相宜心中一喜,没想到竟然是故人。
杨老夫人摇了摇头:“那倒不认识,只是我女儿的妯娌,却也是出身华阳钱家。”
华阳钱家乃是大族,这么多年层层的分了下来,主支这边还算旺盛,只是旁支弱支就渐渐式微,有些过得连平头百姓都不如,只能勉强靠着族里的救济才能过得下日子。若相宜的母亲出身主支,那便定然田庄铺子什么的都会有,少不得的,要是从旁支里头出来的,那可说不定了。
“我母亲嫁到骆府,带了两个妈妈,四个贴身丫鬟,还有几房陪嫁。”相宜有些紧张,殷殷的望着杨老夫人:“总不至于是那家无寸土的弱支罢?”
杨老夫人沉吟了一声:“这样看起来,倒不算是个穷的。这样罢,你将你母亲的名讳告诉我,我让曼娘托她那妯娌去查查,但我也不能保证能查到,毕竟嫁妆是桩私密事儿,肯定不会全部告诉旁人听的,就算问得再仔细,最多也能问到嫁妆挑子上放着的东西,至于压箱钱那些,你要去问问你外祖母身边的老人才行了。”
相宜垂眸,脸色为难:“我去求过了祖母,她不让我回华阳,说路途颠簸,我身子受不住,还说我外祖那边的人都是不好的,叫我不要回去。”
“你都快七岁了,都没有回过外祖家?”杨老夫人也颇觉诧异,扬眉看了相宜一眼:“你外祖家也没有来人认过亲?”
相宜心中一酸,摇了摇头:“没有,我外祖母过世,外祖父新娶了一房续弦,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我,听说我那几个舅舅,似乎也是不好的……”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杨老夫人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名堂。”
“有名堂?”相宜一惊,顷刻间便想起母亲死后,管着箱笼的周妈妈不久以后也过世了的事情,还有那几个被判流放的丫鬟婆子,这里边似乎真有些古怪,相宜仿佛走到了一间四面都是墙的屋子,想要出去,却寻不到那扇门。
“肯定有名堂。”杨老夫人怜悯的看了相宜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必须时时留心,只怕是你那祖母,也不是你的靠山呢。”
相宜出了一身汗,仔细想着骆老夫人的那张脸,眉毛垂垂,嘴角有两道深深皱纹,似乎要将她的嘴拉下去一般。有好几次,相宜给骆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她眯眼睛的那瞬间,似乎有精光从眼角漏出,颇有深意。
原以为她是在估量自己的价值,可现在一想,或者她正在一步步的算计。
前世,骆老夫人死后,骆府分了家,骆家三房忽然间便过上了好日子,买车买奴,骆三奶奶穿金戴银的,富贵荣华,她有事没事的还往骆氏大房过来,得意至极,仿佛想要跟骆大奶奶比上一比。而且骆三老爷出了一大笔银子捐了官,后来因着机缘好,又补了外任,骆氏三房从此风生水起。
莫非……骆老夫人将她母亲的嫁妆昧下,贴补了她最心疼的小儿子?相宜的额角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心中如有千万只蚂蚁正在啃食,酸软不堪。这个想法忽然就在她心底里扎了根,就如一枝发芽的藤蔓,迅速的蔓延开来,将她紧紧的缠绕住,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若是她的设想是真的,那周妈妈便是骆老夫人下手害死的,那丫鬟婆子被人栽赃弄得远远的,再也没有对证,现在她手里有的人只有刘妈妈与翠芝——还有一个翠玉。
只是那翠玉已经做了骆大老爷的姨娘,即便她知道什么,如何又会告诉自己!相宜捏了捏拳头,暗自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自己一定要将这事儿弄清楚!现在翠芝出嫁便好了,她不用日日呆在骆府,派她去华阳那边走一遭,来回不过四五日光景,只要自己不说,骆府谁会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嫂子!
“骆大小姐,你可想好了对策?”杨老夫人见着相宜咬着嘴唇,眼里有一种坚定的神色,微微一笑:“有些事儿,就需放手去做,若就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带手过场了,指不定就是一辈子遗憾。”
“杨老夫人,我明白。”相宜站起身来,深深行了一个大礼:“跟杨老夫人说上一阵子话,相宜收获甚多,实在感激。”
杨老夫人赶紧拉住相宜的手,让她站直了身子:“骆大小姐何必这般客气!我虽有孙女外孙女儿,可见着骆大小姐,却还是觉得心中亲切,只将你当成自己的孙女儿一般,骆大小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