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将过即临冬,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地平线。
广州的天空仿佛被捅破一个窟窿,泼天大雨下的是不管不顾,雷鸣电闪不断,似乎要把天空撕扯成碎片,这情形,这雨,不下个三天两夜是停不下来了。
天气逐渐转凉,飞泻而下的水珠拍打在地面青石砖上,宝芝林练武场屋檐底下,沈狱慵懒的躺在睡椅上,脑子想着一些事儿。
水灾不可预期的来了,不过,这也轮不到他去操心。报馆的事儿基本敲定下来,康南海对办报馆这种增加民智的事业非常热衷与支持,印刷到主编一应都由着他来操作,既然这样,沈狱也乐的清闲,放手康南海筹备,明年初春开刊问题不大。
和张之洞协商探讨过几次机器局的前景,权衡利弊后,最终各让一步;沈狱出资,朝廷无偿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这个结果,沈狱也乐见其成,朝廷不沾点边,他还真不敢下重本呢!
去德国的羊胡子来过几次电报,好消息不断的传回,高价钱的诱惑下,将有三十几人的熟练冶金炼钢工人来华,这是第一期,如果合作愉快,将会陆续有第二第三期。
最大的好消息,普鲁士波恩大学物理教授鲁道夫·赫兹也被羊胡子诱拐来了。
列单上的蒸汽机、纺织机、炼钢平炉、化学道具、冶金机床等等等等……物件,已经下了订单,银两也如流水般花去一大半。
温子绍那边已有回应,有钱能使鬼推磨,裁撤的工人听到有工开,都愿意回来,只等设备回来,沈狱点头,工作马上可以开展。
而同文馆由于多日来的暴雨已经放假好些天,估计短时间内也上不了堂。
这段时间与李大锤接触比较多,如今李大锤对沈狱态度转变挺大,在两人枪法交流中友谊逐渐升温,沈狱不断给他灌输自己的理念,让他对家国这个概念有一番新的认识。
一切的发展看来都很顺利,摊子铺开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天已完全暗了下来,偏厅里掌起了灯,黄飞鸿右手拎着两壶玉冰烧酒,左手提着一盏灯笼走过来。
走近,把玉冰烧递沈狱,接过玉冰烧,将着壶灌了一口,烧酒入肚,如火般升腾,沈狱拍了拍酒壶:“好酒呐……”
黄飞鸿把木椅挪近一点,在沈狱身旁坐下,举起酒壶,深抿一口:“是好酒,男儿当喝玉冰烧……哎……兄弟,大哥有时挺疑惑,为什么我泱泱大国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大哥信宿命?”沈狱端过玉冰烧又喝了几口,笑笑。“信因果?”
“宿命?因果?”黄飞鸿摇摇头,和沈狱碰了一下酒壶。
“宿命我不信,我信因果,种何因、结何果!大清种的因,就由大清子民吃下这果!”
“沈狱兄弟说得太玄乎了,大哥听不懂,不管何因何果,大丈夫立世当快意恩仇,天塌下来我辈中人接着……”
沈狱赤足站起来,仰望夜空,把酒一饮而尽,抛开酒壶,双手挣大。“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大哥问过我,说可以相信我吗?我想告诉大哥,弟弟如今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成了十死九生,不成十死无生……”
黄飞鸿盯着沈狱萧瑟的背影,久久不出一言,但他心中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了!
沈狱赤足走出屋檐,雨水打湿长袍、头发,豆大的雨滴敲击在其脸庞,如疯子一般他唱着一首让人听不懂的歌曲。
歌曲令人热血澎湃,黄飞鸿不由自主跟着低声吟唱起来。
“誓要去入刀山浩气壮过千关
豪情无限男儿傲气地狱也独来独往返
存心一闯虎豹穴今朝去几时还
奈何难尽欢千日醉此刻相对恨晚
愿与你尽一杯聚与散记心间
毋忘情义长存傲气日后再相知未晚”
……
※※※※※※
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冬天来了,广州的冬天算不得冷,但潮湿的天气总是让人讨厌。雨停了,大量来自城郊或者其他县城的难民往广州城涌。
灾民在鲜衣怒马的军队面前不敢放肆,被赶到城郊一处开阔的高地上,广州城内百姓出不去,城外的灾民也进不来。
张之洞在总督衙门坐镇指挥,一条条命令发下去,并根据赈灾册子有条不紊的布置着灾后的救援工作,沈狱的赈灾册子发挥了至关紧要的作用,不到十天时间,大部分难民就已经得到妥当安排了,过程中也发生小部分的暴乱,但在武装到牙齿的军队镇压下,在几万的难民中,为数不多的小暴乱也泛不起太大的浪花。
沈狱依然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张之洞不太愿意他参与到商议事情中去了,不过沈狱不在乎这些,许多事轮不到自己操控,把自己能把握住的事情做好就成。
千户告身下来了,不是正五品的千户,而是从五品的副千户,别看这只是一字之差,个中的道道是天壤之别。以前他不太关注,现在了解到清朝的官员不值钱,光绪年间的更是贱如狗,特别武职外官,像这种从五品的副千户几千两就能捐一个,小县城也能一手抓出大把来。知道事情真相后,沈狱心中默默的骂了句。“我真是日了狗了!”
骂归骂,官虽不值钱,不过总督府开出掌管黑旗军的明证却很重要。
沈狱觉得今个确实应该去瞧瞧这队黑旗军了,按照他的方法训练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训练效果如何,特别是纪律这一块,纪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