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顾贞观已二十有六,尚未娶妻在当下已属异常。/上一世成德与他相遇是康熙十五年,那时顾贞观也未娶妻,只是成德同样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便没有多余心思去好奇别人,可这一世却不同了。
成德每每看见顾贞观眉间愁云,都想问他原因为何,可总不得合适的机会开口。顾贞观白日在明珠府上教学,晚上是要回府休息的,两人尽管朝夕相对,谈论的也大多都是经史子集,很少有适合聊些心中烦恼的气氛。如此过了半个月,转眼便到了二月初二的春龙节。
这一日,康熙帝会率文武百官出正阳门到先农坛行农祭,并许京城百姓沿路围观,以瞻天颜。明珠上朝之前,特别嘱咐成德一定要多带几名家丁早早等在正阳门外的新农大街,说皇上要走那条路。明珠的意思不言而喻,成德因着这一世与玄烨的感情,对自己阿玛这个暗示倒也没什么反感。想着自正月一别,也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玄烨了,心里说不想那是假的。成德其实很好奇十四岁的玄烨穿上龙袍率领百官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威风?还是很威武呢?
成德想着这些,便不自觉勾唇而笑,那沉浸其中的快乐,令旁人看在眼里还以为这是少年思幕美人了呢。
顾贞观就是这么想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忍不住便借由诗经打趣儿他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公子这是想起那家的姑娘了?”
成德被他说得有些挂不住,脸微微红了,忙摇头道:“先生误会了!我哪里有想那些,我,我这是想起了儿时的一桩趣事罢了!”
“哦?”听闻此言,顾贞观倒有些诧异,问道:“能令小公子如此印象深刻的儿时趣事,想必非常有趣儿了?”
“嗯,也不算什么……”成德不愿多言,关于他和玄烨的事,他一直不曾拿出来和外人分享,即便是对父母也是三缄其口。一来是那时候自己的身份尚不被允许公开,二来是成德打心眼里珍视着这份回忆,总有一些不舍得说出来的意思。
顾贞观见成德不愿说,也不好再问,幽幽叹了一声,只专心埋头赶路。
成德却觉得有些尴尬了,今日本是他硬要拉着顾贞观一同前来,如今见顾贞观郁郁寡欢,难免就有些自责,于是找了个话题,问道:“学生观先生多有郁色,敢问先生是否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如果方便可否告知学生呢?”
顾贞观看向成德,见少年眼眸清亮,关心之情真切,便也不瞒他,叹道:“早年,我与你这般大时,曾遇一知己好友,他少年英才,文韬武略,风华绝代,我与他相交甚笃,又一同赴京赶考,却不料顺治十四年那场南闱科考案,他被仇家诬陷,不但名落孙山更被发配到宁古塔,这一去就是十年,我每每牵挂于他,却又苦于营救无门,想到他每日受苦受罪,便食不知味,寝不得安!唉,若是可以,我倒宁愿将他替出来,哪怕一年一月一日都好!”
虽然顾贞观没有提起他这个知己的名讳,但成德已经猜到此人是谁了。上一世,顾贞观也是为了此人,多方奔走,耗尽半生二十三载才营救成功。那人便是吴季子吴兆骞。
历经一世,成德此时再看到顾贞观为此人心力憔悴的模样,加之他刚刚这翻感泣天地的肺腑之言,又想到他一生未娶,心中难免多了一层感悟。难道说……成德没有想下去,他眼神闪烁地看了看顾贞观,安慰道:“先生不要难过了,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大赦天下,你那知己便会回来呢?”
顾贞观苦笑一声,看向成德,摇了摇头,那心灰意冷的模样,令成德替他辛酸。
成德不敢再言,心中却有了计较。思前想后,能令玄烨大赦天下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这次若自己能有机会从旁推波助澜一下,说不定玄烨还会念他有功,许他个心愿呢?那营救吴兆骞便不用像上一世一样,又要求助阿玛又要千两黄金。这么想着,成德便更加盼望能快些见到玄烨了。
成德领着一众家丁并顾贞观赶到新农大街时街上已有不少人。他特地命家丁抢了一处显眼的地方,以便玄烨能够容易看到他。一众人站好位置,不多时,这条街上的人便越来越多。而且来得还大多都是京中有些头脸的权贵子弟,想来也都是得了父辈的消息,听说皇上要从这里过,特意来争个露脸的机会的。
成德选的位置虽好,但架不住人多拥挤。很快他们便被挤到了一旁,家丁气不过要和那挤走他们的人理论,但成德听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鳌中堂的外甥,便制止住家丁生事,默默站在了略旁边的位置。而那个最显眼的位置很快就成为众多权贵子弟争抢的目标,先是苏克萨哈的侄子和鳌拜的外甥为此大打出手,后有索额图的某个表亲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发展为三方混战,场面混乱至极。
顾贞观担心拳脚无眼伤到成德,便将他微微揽着护在身边,家丁们也十分默契,将自家公子团团围护起来。
这边正打得热闹,前边远远已传来了锣鼓开道之声。几方尚来不及罢手,已有开道的官兵冲了过来,闹事的人这下慌了,还没来得及躲,就被官兵抓了个正着。
领头的官兵见这些人一个个鼻青脸肿,嫌他们这副德行有辱天颜,念着都是权贵本是打算放他们赶紧回去,可那鳌拜外甥却把官兵的好意当成了驴肝肺,不但不买帐,还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