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珠惶恐地问道:“姑娘,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明明刚才在马车里坐得好端端的,可突然间就被叫了下来,然后见到自家姑娘一脸茫然地下了马车,仿佛被遗弃了似的。思及此,从珠便以为施瑶在马车里得罪了谢十七郎,不由冷汗涔涔的。
阿盛则沉默地看着施瑶,神色一点儿也没变。
施瑶也不慌,她一脸平静地说道:“不必担心,郎主有要事在身,命我先在阳城游玩。”她是真真半点也不担心,她如今对谢十七郎还有用呢,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抛弃她的。即便当真弃了她,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可以和家人团聚了!所以无论怎么想,她都不必担忧。
她笑吟吟地道:“时辰尚早,我们先在阳城里游玩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又笑道:“幸好带了金出来,若是不够的话,再把发簪给当了。”如此一说,施瑶又道:“不对,阿盛,你现在去把发簪给当了,然后去买一壶好酒,再买两只鸡。我与从珠在阳城最大的食肆等你。”
阿盛应声。
从珠虽有不解,但也不敢多问。
施瑶心情好,说道:“我们先去食肆里吃点东西,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肚子也有些饿了。阳城美食多,又有晋国奇景之一,难得如今有闲暇,是该好好地看一看,品一品。”
从珠见施瑶如此高兴,心里的担忧也渐渐放了下来。
施瑶要了一个雅间,还叫了一桌子的菜。吃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施瑶给从珠使了个眼色,从珠便去开了门。门外站了个小厮,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
篮子外有盖了一层宝蓝色的布料。
小厮施了一礼,说道:“打扰贵人了,小人这儿有历年来的海上奇景,两金便能买一幅。”
阳城近海,因地理位置奇特,每逢夏季容易出现海上奇景。是以总有人蹲守在海边,一旦出现海上奇景,便迅速画下来,高价卖给富商。
海边有许多提着篮子卖画的小童,来阳城的游人往往总会买上几幅,渐渐的,小童卖画也成为阳城的特色之一。不过海边卖画的小童众多,也有人想了个法子,在阳城四处卖画,还有跟食肆老板关系好的,提着篮子上食肆里卖。盯到不是当地人的,便殷勤地上前卖画。
小厮又说道:“在海边要五金一幅呢。”
施瑶笑说:“来一幅吧。”
小厮面上一喜,走了进来,说道:“不知贵人要哪一年的?近三十年的都有。”
施瑶说道:“随便一幅。”她就是想花钱而已,横竖钱也是谢十七郎的,不花白不花。在墨城王府里,她几乎用不着花钱。她对从珠说道:“取两金。”
从珠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登时有些尴尬。
她轻咳一声,在施瑶耳边低声说道:“姑娘,奴婢身上没钱了。”施瑶不以为意,也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荷包里只剩下一金了。她本来想着等阿盛买了东西过来,手里肯定会有余钱的。
那簪子是花锦苑里的,能当不少钱,付食肆里的钱是绰绰有余的。
小厮警惕地看着施瑶。
施瑶笑道:“你两刻钟后再过来吧。”
话音一落,霍然间,有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不曾想到会在阳城遇故人,阿安,取两金给这位小厮。”一抹竹青色的人影出现在施瑶的面前。
温润的眉目,含笑的眼神,还有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正是她心尖上的闲王么?
施瑶的面色微微变红,登时有些局促和紧张,不过心中到底是欣喜居多。她道:“王……”刚说了个字,她就打住了。她观察了下闲王的穿着,确定他是微服后,方改了称呼,道:“郎君怎地在阳城?”
小厮提着篮子离去。
闲王将画卷递到施瑶面前,含笑道:“宫中秋日宴毕,正好有闲暇,便来阳城游玩。不想却在此处碰上故人,看来冥冥中有鬼神庇佑。”
此话一出,施瑶的心情荡漾得像是夏日里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方才她心尖上的郎君在说得鬼神庇佑,才能在此处碰上故人,故人是她!
施瑶接过画卷,心情更为荡漾。而此时,闲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一桌菜上,她不动声色地解释道:“王……王爷莫要误会了,阿瑶平日里不吃这么多的。这……这些都是要打包带走的。”
说着,她对从珠说道:“去唤小二来,把没吃过的菜肴都打包好。”
闲王问道:“十七郎呢?”
提起十七郎,施瑶心中的荡漾就破碎了一点,她说:“郎主有要事在身。”
闲王的眼里忽然有了笑意,“所以你便偷偷出来游玩了?”
施瑶轻咳一声,微微垂首,耳根子也有些红。闲王笑道:“你看起来便像是个好动的,十七郎若整日将你关在府里,也实在难为你了。你以前可曾来过阳城?”
施瑶说:“来过一次,不过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也不曾好好地在阳城里看一看。”
闲王说道:“阳城我已来了数次,正好今日有闲暇,我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你可有看过海?”
施瑶听到“与你一道好好地看看阳城”时,简直是心花怒放。若非要有一个闺阁女子的矜持,她此时恐怕早就在傻笑了。她连忙摇首道:“不曾。”
闲王说:“正好,我带你去看海吧。海边还有许多小摊档,有许多女儿家喜爱的小玩意。”
施瑶矜持地道:“这……这可会麻烦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