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一天,谢十七郎在皇宫里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请求皇帝赦免施氏阿瑶的罪责,第二件事是在朝会结束后,出了议事殿,拐了个弯去了慈安宫与太后闲聊。太后与谢十七郎的母亲交情不错,在谢十七郎小时候太后还曾经抱过他。
谢十七郎说:“太后娘娘,闲王年纪不小了。”
太后说:“你年纪也不小了。”
谢十七只道:“范家的五姑娘年已二十,至今还未嫁人,听闻贤惠有德温柔可人,适合持家。”范家的五姑娘乃嫡出,虽不是长房,但其父在朝中乃六品的文官,与闲王是有点不配,但毕竟是五大世家的女儿。这一点,谢十七郎是思量过的。
太后哪里会不知道谢十七郎的牛脾气,这儿郎连皇帝都说不动,不听的就是不听,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娶妻。不过谢十七虽封了王,但毕竟是异姓王,闲王虽不受宠,但好歹也是皇家的血脉,婚事的确该提上议程了。
太后道:“哀家且考虑考虑。”
从慈安宫出来后,谢十七郎上了马车回府。
时常不苟言笑的郎主今日显然心情特别好,冰天雪地里竟把车帘掀起,面带笑容地与他说话。白丰顿时有点压力,郎主呀,外头冷得很呢,和你说话这一会,嘴里灌满寒风了,嘴巴都要僵了!
但是身为郎主的心腹,自然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白丰豁出去了,尽职做一名陪聊的心腹。
谢十七郎说道:“范家那边你让人看着,向范氏一族透露太后的意向,谢府里也看着点,莫要让闲王的拜帖出现在施瑶的面前。”
白丰应声,不由心中感慨,郎主你喜欢个姑娘也不容易呀,左防右防,跟防贼似的。以郎主的家世与自身的才华与智慧,不就娶个姑娘,开口说一声便是。其实说起来都是郎主动作慢了一步,在墨城的时候对人家姑娘好一些不就成了么?现在要挽回之前的印象,难度可就不小了。
想起一事,白丰又说道:“郎主,之前施姑娘被歹人掳走的一事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他语重心长地说:“姑娘家与郎君是不同的,若施姑娘知道了真相,想必对郎主会有恨的。即便郎主的本意并非牺牲她,只是借她为饵,将反对郎主的人一网打尽,也做好了防备措施,可是最终还是出了纰漏,虽然如今施姑娘无碍,但是只要是个姑娘家,成为诱饵,心是会伤的。”
谢十七郎却道:“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有恨的。”
他露出一个微笑。
“她跟寻常姑娘家不一样的。”
白丰的嘴角抖了下,想说就算是再厉害的姑娘,都是一样的!倘若不会受伤,那肯定是不在乎。若是在乎了,谁乐意当自己心上人的诱饵呀。
白丰顿觉谢十七郎情路漫漫,坎坷得很呀。
谢十七郎回府后,让小童将施瑶唤来。
他慢悠悠地点了灯,又自己点了香,随后方在屏风前坐下。施瑶进来的时候,谢十七郎正在作画。她上前施礼,谢十七郎道:“你且过来看看。”
施瑶探头一望,只见谢十七郎在宣纸上画了两小儿戏牛。
她微微一怔,不明谢十七郎是何意,只能说:“郎主所画的稚龄小儿顽皮可爱,黄牛亦是栩栩如生。”
谢十七郎道:“可喜欢?”
施瑶说:“……喜欢。”
谢十七郎道:“那赠予你。”
施瑶只好道:“多谢郎主,阿瑶不胜欣喜。”她瞅着这画,却也不知有何用。谢十七郎又道:“我会让人将它装在金盒子里送到你的房里,当作贺礼。”
施瑶一听,登时睁大了眼。
她惊喜地问:“陛下允了吗?”
谢十七郎颔首道:“这世间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情。”若由闲王开口,你一辈子也别想摆脱罪臣之女的名号。留在我身边才是最明智最聪明的选择。
他期待着施瑶的反应。
岂料施瑶道了谢后,下一句马上便说:“那……那在朝会之上,闲王可有向陛下请求赐婚?”
谢十七郎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头灌下,心中极其不悦。
他道:“并无,只不过太后似乎有意将范氏的五姑娘指婚给闲王。”他看向施瑶,发现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说:“你的眼睛……”
施瑶垂眼道:“只是见到父亲一时感伤。”
见她如此,谢十七郎有些心疼,表情不由变得柔和,他温声道:“如今皇长孙已立,陛下将会大赦天下,你父亲虽不能赦免,但牢里的日子我已让人打点,不会太难过的。闲王的事情,你也无需担心,太后只是有意向而已。待再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回墨城,剩下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施瑶问:“郎主之前应承阿瑶的事情可还当真?”
谢十七郎道:“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当真。”至于力所不能及的,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比方闲王的婚事。太后要插手,他总不能违抗懿旨吧?
等回到墨城后,人在他身边,而闲王远在燕阳,他不信连个姑娘的芳心都得不到。
他谢十七郎想要的女人,不可能得不到的。
翌日,圣旨果然来了。
她期待这一天这么久,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十七郎的功劳,也是当初她与他达成交易时的承诺。
可没由来的,她有了一丝不甘心。
她以梦中鬼神之力相助,所以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以她为饵。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