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色的云朵,层层叠叠布满天际,灰白色的天际线若隐若现,风吹云动,已有山雨欲来之势。
院墙外,丈余高的大树上,一根枯枝不堪重负,“啪”的折断落在地上。树影随风轻摆,树后的人却没有动,他们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时机成熟时,那必杀的一击。
朱红色的漆门依旧在寒风中紧闭,门外三人默然而立,被风卷起的衣袂在空中肆虐翻飞,给这看似平静无波的画面平添了一丝焦躁。
墙里和墙外,门内和门外,树上和树下,在这一方小院中,僵持着、定格着、等待着,谁也不愿失了先机,因为只要踏错一步,付出的代价就只有死。
突然,一个声音自朱门内传来,打破了这沉默的僵局。
“外面风大,还是进来说话吧。”
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却隐含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只听“砰”的一声,眼前漆门大开,一股药香夹着熏香迎面而来,屋内烟雾萦绕,让人看不真切。
能待在这屋内的,只可能有一个人,秋水山庄庄主,吴秋水。
吴秋水到底是怎样的人?一个病重虚弱的老人,一个囚禁已久的老人,一个与世隔绝的老人?若只是如此,铁鹰又何必大费周章引他们入局,只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薛玥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疑惑,门外已是死路,门内的究竟是生机,还是更大的陷阱?
她望向身旁的两人,一个已近癫狂、一个悲恸恍惚,索性把心一横,道:“叶大哥,先进去再说。”
朱门之内,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就算是虎穴龙潭,也只能赌上一把。
屋内炉火融融,药香扑鼻,紫檀香炉内,熏着淡淡的龟甲香。堂中一副四扇花鸟苏绣围屏,屏风后的锦榻上,一个老人倚榻而坐。
他身材瘦小,面色微黄,端坐榻上却不威自怒,自有一番宗师气度。门外灌入的冷风,让他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当他抬起头,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仍生出睨视众生的傲气。
薛玥一见此人,顿时觉得这熏香暖屋之内,竟比寒风萧索的门外还要冷上几分。从她踏入这座山庄开始,有过担忧,恐惧、愤怒,可是只到这一刻,才让她从心底生出彻骨的寒意。正如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这人站在书房门之外,从此夺走她生命中最温暖的光亮。
薛玥努力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将身子向外偏去,她必须忍耐,现在,还不是时候!
吴秋水将目光缓缓的从三人身上扫过,看到玉面罗刹时,眼神一凛,“叶逢春?你居然还敢回来!”
玉面罗刹的薄唇微颤,握住袖剑的手泛起青筋。眼前就是害他落入如此境地的仇人,如今他已体弱身残,手无寸铁,只需一招,他便能杀了他,多年夙愿,长久以来的渴望,马上就可了断。
想到此处,他双目充血,就要向前扑去,耳边却听到一声轻喝:“叶大哥不可!”
薛玥从旁将他扯住,夹着浓重的鼻音咬牙道:“若杀了他,我们手上再无筹码,马上就会被外面的乱箭射死!”
吴秋水手抚短须,嘿嘿一笑,“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眼色,”他眼神一转,又在玲珑锁上多饶了一绕。
“我知道你恨我入骨,只可惜今日之势,你我是站在同一条船上,一沉具沉。铁鹰有心布得这一石二鸟之计,你难道甘心就这么做了他的棋子,就算杀了我,你又真的能报仇吗?”
他语调平缓,声线虚弱,话语之间却蕴含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铿锵之力。
随后,他又将眼光往门外一抛,努力将声音提高道:“铁总管,你也进来吧。这盘棋,总是得人齐了,才有乐趣。”
朱门“锵”的一声再度大开,铁鹰着玄色锦袍,自门外缓步而来。劲风凌冽之下,他发丝未动,衣角低垂,可见其内力深不可测。
他一进门,屋内便多了一股威压,令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吴秋水更是不住的咳嗽起来。
铁鹰昂首而立,眼神桀骜,双手抱拳,“属下来迟一步,请庄主恕罪。”虽是恭敬之语,听起来却甚是讽刺。
吴秋水冷冷一笑:“属下?你这属下当得太久了,终于按耐不住了吗?”
“庄主何出此言?“铁鹰锐利的目光又往薛玥三人身上一扫;”秋容这个叛徒,竟然勾结逆贼企图弑杀庄主。属下一听闻此事,便马不停蹄的赶来相救。只是刀剑无眼,若交手之时,不小心伤到庄主,还请庄主见谅才是。”
“如此说来,若我不小心被害,也是刀剑无眼,与人无尤了。”
铁鹰长身一肃:“如此便是属下无能,庄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属下定当为您重殓厚葬,好好经营您打下的这番基业,还望庄主放心。”
薛玥在旁冷眼观来,这两人一个乖张狠戾,一个老谋深算,皆是枭雄一般的人物,这番交锋之下,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轻言胜负。
吴秋水露出厌恶之色,轻哼道:“这屋内的几人,在你眼里应该已和死人无异了吧。你也莫要再说这些屁话。以你铁总管如今的修为和野心,这小小的秋水山庄,早就不足以满足你了吧。你留我这条命到今日,到底再打什么主意?”
铁鹰见他摊牌,也懒得再作态,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论武功修为,如今的你根本不敌不过我十招。论人心向背,现在庄内,还有谁敢不听我号令。连你那心腹左寒山老儿,也已暗中投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