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鸢回到牢房,居然没有人来严刑逼供。这让我又感到了深深的意外。
这么看来,这么久以来都是我擅自把凡人给妖魔化了也说不定。
月亮已经爬上树枝,不过从伏鸢的那个憋屈的窗口,暂时是看不到月亮的。他顶多就只能看到,月光像是霜一般,铺在了陈旧的窗砖上。
他后背倚着牢柱,似乎在出神地望着那清澈的月光。
察觉到后头有人,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大约是觉得现在的姿势不舒服,他稍微动了动。即使是这么个轻微的动作,他手脚镣铐上的铁链还是摩擦着粗糙的砖面,发出了抓心挠肝的声响。
在这声响之后,他也终于发现了有人来了。
他看到来人,轻轻地一愣,接着便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道:“是你啊。”
闻言,那人缓缓地蹲下身,将手上的东西搁在了一旁。
“怎么,伏鸢先生以为是谁”
伏鸢眉眼带笑,摇摇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必如此较真。”
来人见他如此,将细长的眉毛高高地挑起,道:“我还以为进了牢房,先生就会好好地吃上一番苦头,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嘛。”
伏鸢哭笑不得,“听起来,怎么你好像有点失望”
“算是吧。”
大约被这边二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旁边牢房的老头不满地咕哝着喉咙,像是虾子一样蜷在发霉稻草上的身体动了动,迟钝地翻了个身。翻身的时候,似乎还用浑浊的眼珠子朝这边瞅了一眼。
见状,来人悻悻地收回目光,轻描淡写地转回头,重新望向了伏鸢。
“看来,先生还没有在这里住习惯。”
伏鸢继续苦笑,“大概很快就会习惯了。”
来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随即又停下了动作,“不过前提应该是,先生有命活到那个时候吧”
那边的老头似乎不胜其烦,重重地呼了口浊气,用脚在稻草上使劲地搓了两搓。
伏鸢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前人的脸,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桑楠姑娘还是那么一针见血。”
果然,先前被我称作杨柳姑娘的这么姑娘,的确是有个花草树木的名字。只不过虽然同样是两种树,却不是我猜的“杨”和“柳”,却是更有气韵的“桑”和“楠”。
桑楠姑娘会意一笑,“伏鸢先生也还是那么幼稚啊。”
“此话怎讲”
“先生恐怕一直这一刻为止,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吧”
伏鸢不置可否。
桑楠姑娘轻哼了一声,虽说是有讥讽的意思,可是单听这么一声动静的话,却是柔媚透骨,几乎能生生地给人哼个虎躯一震。
这不,那边的老头就微微有些把持不住了。他就像是煎不熟的烙饼一般,在稻草上翻来覆去,辗转不安。
桑楠姑娘不以为意,自顾自道:“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没有半点自觉,这不是幼稚到让人羡慕,是什么”
说话间,她一直用一双**如丝的眸子盯着他,好似是怕错过他哪怕一个眨眼。
半晌,伏鸢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垂着眸子,似乎在看着眼前的牢柱,又似乎在走神。
空气静静地流淌着,我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好像都能感觉到半有形半无形的空气从宽宽的指缝里划过去,滑溜溜的,软绵绵的。
“这种事,也不是有自觉就能阻止的吧”
伏鸢的声音像是划破水面的桨,无声无息地割开静谧。
桑楠姑娘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你……”
伏鸢抬起头,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因为背对着月光,他脸上的神情很是模糊,相反,她的脸倒是无比的清晰,每一个皱眉,每一个敛眸,都看得清清楚楚。
“算了。”
话说到一半,桑楠姑娘却猛地停住了。她紧抿着嘴唇,将方才搁在一旁的东西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个食盒。
这个食盒,曾经在伏鸢的屋子里出现过很多次。
伏鸢望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食盒,猛地晃了神。月光缠裹着他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了那绘着南国红豆的精致盒子。
桑楠姑娘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接着便像没注意到他的异动似的,利索地打开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样一样地取出,摆在了他的眼前。
“这些都是晓晓给你做的,那丫头一听说你遭了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昏头昏脑地就跑过来求我想法子救你……”她的眼睛在他的脸上绕了一遭,这才续道:“我一个**女人,能有什么神通救你出去,不过也就是能跑跑腿,给你送点这些罢了,要说晓晓这丫头也真是长本事了,自己没有空儿,居然敢叫姑娘我给她跑腿。”
她一边说,一边暗暗地窥伺着伏鸢的神情。
伏鸢愣愣地出着神,她的话,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分。
“总之,东西我给你送来了,虽然我觉得遭了牢狱之灾的人应当没什么食欲,可看在晓晓一片丹心的份上,你就勉为其难,尝上几口……”
她话还没说完,伏鸢就冷不丁地伸出手,一把抓起了那盘中的糕点,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即使他的手沾了不少的泥灰,可他还是大口大口,似乎连咽都不咽似的,一个劲地往里头塞。
望着他这副模样,桑楠姑娘目光幽幽地垂下,她缓缓地抿上了嘴唇,将后面的话全数咽进了肚子里。
伏鸢大口大口地塞着,直到嘴巴再也塞不下,吞咽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的艰难,他还是一手捶着自己的胸口,一手不停不停地将东西往嘴里塞。
来不及吞咽食物沾着粘稠的唾液,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地滴下。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