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掌灯姑娘了,那掌舟人名叫‘齐月’,百年之前,曾是个公主。”
莲实闷声不吭,司命簿在他的手中沙沙作响。
“有了。”
司命簿在黑暗中散发着薄薄的亮光,一字一句都分外明亮。
齐月。
这个名字被用深色的朱砂抹去了一半。
对前面的重重战功,我都没有兴趣,唯有最后一句,吸引了我的注意。
正如我先前所想,这个女子,的确不一般。
翌日一早,我没知会莲实,一早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北海,叫唤大地狱的青铜门上,火红的地狱绘图栩栩如生,恶鬼模样狰狞,几乎要从门上挣脱出来。巍峨的铜门高不见顶,独自站在这扇门下,我感到毛骨悚然。
“哈……”
门缓缓地开了,卞城王阴郁的脸从门缝里露出来,红唇大张,脸色不好地打着哈欠。她眯着渴睡的眼睛,斜斜地睨着我,眼神满是阴霾。
“啪!”
龙皮鞭子忽地晾空一响,接着一晃,蓦地变成了一条长蛇,那蛇青皮红眼,艳红的信子在尖利的白牙指尖嚣张地抖动。
卞城王没说话,那蛇却频频对我弓身龇牙,恶意满满。
我眄视着那蛇,下一瞬,本来嚣张非常的畜生便长尾一抖,变回了鞭子,安安分分地缠上了卞城王的腕上。
她慢悠悠地瞧了一眼鞭子,又慢悠悠地望向我。
“孟婆子你这一大清早的,来我叫唤大地狱挑衅吗”
卞城王一如既往地像只刺猬,我懒得理她,却是径自走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胳膊往里头拖。
“喂,孟婆子,你发什么疯……”她嚷嚷着,被我拖得一路快走。
地狱的景观在羊肠小道的两边缓缓展开,热烫的岩浆从脚边淌过,带着焦糊味的白烟呛得人眼圈发红。
虬结的枯枝上,丑陋的怪蛇蠕动着,粗糙的皮肤将树枝刮得沙沙作响。不远处的刑场,嘶哑的惨叫惹得我一阵不快。
“卞城王,我问你,你这是不是有个犯人,叫闻人贺”
卞城王闻言细眉一拧,神色突然有些诡异。她瞅了我好一会儿,才躲闪道:“我这叫唤大地狱何止万人,你随随便便说个阿猫阿狗的名字,我怎生知道”
说话间,她手上暗暗一用力,挣开了我的手。
“你孟婆庄清闲,可不要以为我叫唤大地狱也同你一般清闲,今日还有五十颗心等着我去掏,至于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完,她下巴一仰,作势要走。
我哪肯罢休,二话不说,上前强拽住了她。她被我拽得一顿,红色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你好好想想,据我所知,这人当是犯了你叫唤大地狱所有的罪状,如此恶贯满盈的人,定是受了你好些折磨,你不就是对这些个上心吗,不可能不记得吧”
我噼里啪啦地说完这一番话,卞城王的脸色便有些蹊跷,她红眸微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这人再混账,那也是我叫唤大地狱的人,你作甚这么挂心”
“是不是我不说,你就决计不松口”
她悠悠然地抱臂,挑眉笑道:“你说呢”
我松开她的手,沉了口气,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地道:“这个闻人贺,掘了掌舟人的坟。”
卞城王听罢,脸倏地僵了。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