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来的还有闫凤业。
凤笙正跟俞程文商量政府征粮的事,说到一半,听差来报说俞程礼来了,凤笙以为俞程礼收到消息,来找俞程文。
见了面,却知道不是。
“……家里一团乱,你弟弟明年开春还要参加圣约翰小学的入学考,不好因为那些糟心事耽误他……既然早晚要来省城,不如让他先跟着你,在省城住几天适应适应,你们姐弟也好做个伴……家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来接他回去。”
话说得在情在理,仿佛凤笙不答应,就是不念姐弟血亲之情。
连俞程文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凤笙听得汗颜。
俞程礼认定她性子软,不会拒绝,她却没能如俞程礼的意,摇摇头:“爹从小疼我这个弟弟,凤业跟着我,出了事怎么办?我恐怕带不好他。”
俞程礼还等着她再解释两句,凤笙却打住不说了。
俞程礼气道:“又不是要你片刻不离照顾他。不是还有石妈他们吗?再说他住的是他姐夫的公馆,里里外外都有兵呢,能出什么事?”
凤笙看着他,眼神平静,透着不容商量的鉴定。
“不怪凤笙,她也才刚成亲不久,会担心照顾不好凤业很正常。”俞程文打圆场。
然而三个人都心知肚明,凤业若是凤笙同母一胞的兄弟,眼下根本都不用俞程礼腆着老脸开这个口。
俞程礼心想,还是徐晚晴说得对:女生外向,嫁了人,眼里哪里还有娘家人?
便打算不管凤笙,预备直接去跟段伯烽说。
女婿要面子,想来不会拒绝。
何况儿子又只是在这儿暂住。
“你不是去渠城查账了?怎么在这儿?”俞程礼问俞程文。
“来看看凤笙。”俞程文道。
他们在里头说话,外头石妈正战战兢兢护着闫凤业,让他别四下乱跑。
这儿可是姑爷的总督府邸,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扛枪的军爷了呢。
吓死人啦。
那该是真枪吧?
石妈从前觉得闫府跟天堂似的,什么都好,样样东西精致,现在看到总督府,才意识到什么是气派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公馆里的很多东西,她一辈子别说没见过,很多连名字也叫不上。
前面穿深青色军装,戴白手套的男人,一手拿马鞭,往这边走。
马靴踏着地砖的脚步声,把石妈吓了一跳,她赶紧拉住闫凤业。
“姐夫……”
闫凤业是见过段伯烽的。
石妈还是头一回离得这么近见到段家姑爷,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姑爷比老爷,威风了何止十倍。
五十倍,一百倍都不止。
光眼神一扫,就能吓得她手发抖,心发虚。
石妈慌里慌张、糊里糊涂地向段伯烽蹲了个福。
段伯烽问闫凤业:“你父亲来了?”
闫凤业点点头,自从上次在家里见过段伯烽,他就打心眼里惧怕段伯烽,躲在石妈身后不敢抬头。
“这事怎么没人告诉我?”段伯烽问张副官。
张副官道:“卑职以为您急着出门,就——”
“唔。”段伯烽醒醒嗓子。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多余的解释,一句也懒得听。
“卑职失职。”张副官赶紧认错。
“罚薪两个月。”段伯烽道。
张副官道“是“。
段伯烽改道去茶室。
他进去时,俞程礼正在说:“凤业来省城念书,不是一两天的事,我预备开了春,就接晚晴来省城住。省城我不熟,到时候还要麻烦伯烽,帮着置办一栋宅子。”
凤笙道:“省城有专门买卖房产的贸易行,夏掌柜在这儿经营多年,可以托他先打听着。”
俞程礼不以为然:“他?他能找到什么好宅子?”
“那爹想要什么样的?”凤笙道。
“……前朝留下的官员府邸,带园子的那种,不是还有很多吗?我也不想住什么洋楼,有套那样的就行。”俞程礼道。
“您这是为难我。”凤笙道。
“宅子都在伯烽手里呢,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俞程礼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
凤笙望着茶杯不说话。
外面张副官推开茶室的门。
段伯烽走进来。
俞程礼跟俞程文忙都站起来。
凤笙知道刚才的话被段伯烽听去了,心里微沉。
俞程礼再不好,也是她父亲。
做父亲的企图劝说女儿,让女婿擅自动用私权,为自己谋私利,这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想找处带园子的宅子,以后凤笙她弟弟凤业在省城,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俞程礼把同样的话转述给段伯烽听。
段伯烽听完后,沉吟着,看向凤笙。
凤笙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让省城分号的夏掌柜帮着先到处找找。”
意思明显,并不同意让段伯烽帮忙。
俞程礼还要再说。
段伯烽回头看看张副官,张副官道:“总长,您约了兰德公使,再不出发就晚了。要不要取消?”
段伯烽摆摆手,站起来,对凤笙说,“夫人既然有了打算,那就先这样。”
他让郑管家打电话给三老爷,请三老爷来公馆陪客。
然后对俞程文说:“麻烦二叔替我招待岳父。有个饭局,不好不去。”
刚刚张副官已经透露,段伯烽约见的是位兰德公使。
既然是洋人的大官,当然不能爽约。
俞程礼连连点头:“用不着招待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