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掉了。
不是意外失手滑下去,而是杜海自己主动的突然用力将杯子摔到地上。
这一声裂响,惊得他自己魂飞魄散,也让一向稳如磐石不露喜怒的楚帝惊了惊。
眉头一跳,楚帝额上青筋忽地突起,他盯着地上碎成渣渣的杯子,自齿缝冷冷挤出两字,“杜海!”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杜海忙不迭的灰青着脸跪了下去,一边不停的叩头请罪,一边试图解释,“陛下息怒,奴才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楚帝按了按额头,瞥见地下不停起伏的黑乎乎脑袋,体内血气奔腾汹涌,凛冽杀气忽从杜海头顶卷过。
杜海惊惶中突地觉得头顶发凉,他几乎僵得连叩头都叩不动。
可慌张之余,他还记得自己要解释。于是,嘴巴开合着,在楚帝盛怒目光逼视下,好半天终于结结巴巴道,“陛下,有、有毒……奴才、奴才怀疑……所以、所以才突然摔了杯子。”
“杯子有毒?”楚帝暴怒穿心的目光终于因为这句话而缓了缓,“你如何知道有毒?”
杜海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伸出一只手,是那只之前不小心被琴弦划破皮的手。
短短一瞬的功夫,他的手掌居然冒出一片斑斑点点的殷红来。
“陛下,奴才这指头刚才不小心被琴弦划破皮,现在一眨眼功夫就变成这样。”
楚帝威压目光倏地沉沉逼落他面上,“你是说龙吟有毒?”
事关太子,杜海当然不敢胡乱揣测,更不敢多加妄言。念头转了转,只委婉道,“奴才天生对一种名叫千羚草的东西过敏。”
楚帝眉头拧高,“千羚草?”
杜海忙不迭的解释起来,“那就是一种野草,可它散发出来的味道跟龙涎香十分相似,奴才不怕龙涎香,可一旦沾上千羚草的话就会马上过敏”
“奴才最先用手接触了千羚草,所以这掌心最快有反应,不出一刻钟,奴才全身就会冒出跟掌心一样的斑斑红点来。”
楚帝冷冷哼了哼,“只是过敏而已,那你刚才说什么有毒?难道这什么草它是种毒草?”
“千羚草本身并没有毒性,”杜海仍旧跪在地上,有些无奈的苦笑一下,“陛下明察,奴才因为从小对这种草过敏,自是小心避开;奴才小的时候还曾听郎中说过,千羚草与龙涎香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会让人产生幻觉形成慢性毒药。至于真假,奴才倒是不能确定。”
“奴才是一时吃惊,生怕危及陛下,才会下意识做出摔掉杯子的反应。”
楚帝沉沉瞟了他一眼,倒不知相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过却道,“起来吧。”
杜海抹了把额头,“哎”一声,又叩了一个响头,满怀感激道,“谢陛下隆恩。”
君前失仪,没有治他的罪,那是他前世积的阴德。
杜海心里有些侥幸的松了口气,缓缓站起来,扫一眼脚边,仍旧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要不要再宣御医过来看看?”
楚帝虽然不认识什么千羚草,心里也不相信太子真敢做出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来,可事关自己性命,他毕竟不敢大意,便点了点头,“宣。”
很快就有御医再次踏入泰和殿,这时候殿内自然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唯那名琴龙吟仍旧摆放在长案上。
“叩见陛下,不知陛下……。”
楚帝一抬手,直接打断他,“看一看案上那张琴有没有问题。”
御医愕然愣在原地,睁着眼睛满是不解。
楚帝眉头皱了皱,杜海立时上前引御医到摆放龙呤的长案前,道,“张御医,咱家怀疑这张琴的琴弦有古怪,麻烦你验证一下。”
张御医听了这话,才真的一脸古怪看着他,眼角又悄悄觑了眼楚帝,这才道,“不知杜公公怀疑这张琴的琴弦有何古怪?”
十万火急宣他过来,居然是为了一张琴?
有比这更荒唐古怪的事吗?
杜海皱了皱眉,得到楚帝默许,便不迟疑,“咱家怀疑这张琴的琴弦被人动了手脚,上面可能沾有千羚草。”
末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张御医,多嘴的问了一句,“张御医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千羚草吧?”
这个张御医确实是个见多识气的点了点头,“我听说过。”
“千羚草其形如羚羊犄角,气味芬芳,并无毒性,不过有极少数人会对这种草过敏。”
杜海下垂的嘴角总算露了点笑,他朝御医摊开手掌,“咱家这手掌突然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之前无意触过这张琴的琴弦。”
张御医仔细的看了看他手掌,脸色微微生变,这会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当然,他眼下是奉召而来,楚帝就在跟前看着,他那里敢不尽心。
因为见过,也熟知千羚草的特性,所以张御医专心致志之下,竟没费多少时间便验出来了。
“陛下,龙吟的琴弦上,确实沾有千羚草。”张御医微微躬身站在楚帝跟前,表情凝重,“据臣所知,千羚草与龙涎香混在一起,长期吸入的话,会令人产生胸闷气短心悸呕吐晕眩等症状,久而久之,人的肌体便会自然衰竭。”
“这张琴,陛下只怕留不得。”
张御医虽然痴迷医学一道,不过名琴龙吟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虽不知这天下名琴什么时候落入楚帝手里,不过眼下这情况,这琴自然不能再留。
他又担心楚帝舍不得,想了想,又委婉劝道,“千羚草一旦沾上,极难除掉,陛下保重龙体要紧,这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