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便只剩下楚忌与那个常年伴随在他左右的亲信传令兵二人。
那名传令兵望向四周逼近的敌人,忽然问道:“大将军,我们这时候死了,算不算是堕了大齐的威名?”
苏穆将手中的匕首上的鲜血在金色的盔甲上自习的擦拭了几下后摇了摇头:“所有的错都与你们无关,你们是大齐的英雄。我保证在英魂殿中都会刻着你们的名字。”
“英魂殿?”传令兵的语气中有些惊喜,那个被齐国士兵视为最终归宿的刻满大齐所有优秀将领名字的英魂殿也能刻上自己的名字?那自己也算不枉白活这一回了。
“恩,英魂殿。”苏穆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褒奖。
传令兵的煞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润,嘴角默默的上扬。
传令兵深深喘息了几口气,将手中的已经断为木棍的长枪扔掉,说道:“如此便好,还请大将军送我一程。”
苏穆笑的咳嗽起来,说道:“不是你送我?”
传令兵正色说道:“依齐****例,我必须死在将军之前。”
苏穆敛了笑容,抽出匕首说道:“你知道我的刀法很糟糕,请原谅。”
传令兵脸色一暖,说道:“大将军来九名山后,我们多有不敬,请原谅。”
苏穆点点头,一刀斩下。
然后他望向大帐,脸上的神情显得有几分遗憾。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大帐中响起,许安白迈着方步掀开了大帐的围布,走到了大帐之前。
“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啊。”许安白的言语轻佻,看着躺在苏穆身旁的传令官,貌似叹息的摇了摇头。
“英魂殿?呵,那种地方这种小人物也进的去?苏将军,即便在最后你都一直在说谎话。 [
“这跟你有一点点的关系么。”苏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冷眼的看着这位九黎族的族长。
“当然有关系,因为他是死在我的大帐前。”
“呵。”苏穆摇了摇头,没有和这位年轻至极的九黎族头领继续纠缠这件事。
苏穆看着许安白,问道:“做胜利的侵略者的感觉如何?”
许安白依然风度翩翩:“你没有资格说我是侵略者。九黎的草原如今早已如九幽一般寒冷,别说牛羊,就连牧草也无法生长,所以我们没得选择。”
“所以你们便要让别人的家园变成九幽,要毁灭别人的家园?”苏穆眼神中带着疑问,咳嗦着突出了几口血沫后大口喘着粗气。
许安白一愣,脸上闪现出一丝丝的惭愧,但是马上便恢复自然。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让我的族人过上安定的生活。”
“安定?与秦国为一丘之貉哪来的安定,你便等待着九黎的灭亡吧。”苏穆的脸上满是嘲讽,看着年轻的许安白满是轻蔑。
“言如玉许诺给你清江以北的土地?你也不用你的脑子想想,九黎的那一丁点的人,他秦国也会放在眼中?即便给你你,你又吃的下么?到最后又回到了秦国的手中,就连九黎也会变成秦国的奴隶。”
许安白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变得恼羞成怒起来。“即便将来真的是如此。我也要试一试,毁灭你们齐国,是我九黎唯一的希望。”
苏穆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生命中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人总有一死,再强盛的帝国,也会有覆灭的那一日。大齐的历史会在哪一天终结我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在现在,更不可能由你们草原人来终结。 ”
像苏穆一样坚信大齐必然会获得最终胜利的人,还有很多。
有些人已经死在了昨夜的战斗中。
有些人还有战斗。
九名山的山巅还剩下了最后一小撮齐军,不到五百人。
“千人长赵龙阵亡,我是第一步兵营百人长廖杰,现在由我接手军队的指挥权。”廖杰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身后所剩不多的齐人,使劲全力的喊道。
在齐军的军法中明文写道,当所在部队最高统领阵亡之时,则由下属副将接任军队指挥权。当副将阵亡时,则由序列最小号的下属行驶军队指挥权。廖杰之时依照军法行事而已。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忽然重了起来。
既然注定失败,那也要漂漂亮亮的失败,这是大将军冲向敌军大帐时所说的话,廖杰深以为然。
他这辈子在战场上杀过很多敌人,但此时想来,加起来竟都没有昨夜一夜杀的多。
他持矛上前冲杀,矛断便换了刀,右臂遭了一锤,肩甲都有些变形,于是他把长刀换到了左手。
鲜血从头顶他的伤口里不停淌下,蔓过眼眸,廖杰砍倒一名九黎士兵后,视野已经变成了血红一片,满是雪花的九名山,再也显不出丝毫美丽,只有血腥。
“兄弟们,既然如此,那让我们再战个痛快,走,跟我杀下去。”廖杰怒吼了一声,手中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的长刀再次被举起,呼号着向下冲去。
九黎人颤抖着发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的,他们怕了。他们被这群即便是即将身死却依旧全力以赴的齐人杀怕了。
站在最前面的以为已经放弃防御的九黎人看到了依旧杀气腾腾的齐军,忽然间扔掉了手里的朴刀,然后大哭了起来,最后被廖杰砍掉了头上的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廖杰已经很疲惫,但是他觉得齐军失败的似乎还不够漂亮,所以他拖着受伤的右腿,用缺了半截的长刀支撑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向山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