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雷生同样是前后不发一言,看了看来人,便双目一闭,静静地打坐起来。
随着男子的出现,整个场上众人鸦雀无声,几个八王御军的将领,一等看清来人相貌便脸色巨变,刚要跪下,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托起,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大骇下赶紧挥臂示意部下离开。
这些将领行礼不果,也不敢再次强行跪拜,只得微微欠身,悻悻告退。
锦袍男子与姜雷生,就这么一个负手望天,一个闭目打坐,同样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就在这相隔不过丈远的地方,默然以对。
乌云渐渐散去,弥漫全场的血腥气,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空气中的湿气所混合,变成了一股淡淡的酸腐味。
紫日缓缓地落入远方的地平线,魔界最黯淡的第五个灰色太阳,此时才能脱离强烈紫光的影响,清晰的出现在中天。
其实,灰色太阳已经出现了半日,只是紫日光线太强,从下界不容易看到罢了。
等到九颗魔界太阳“红日”爬出地平线,原本血腥的沙场之上,除了姜雷生与锦袍男子,便是被八王御军将领特意派兵,用战车运送归拢到远处下风口的一堆堆死尸。
那一个个堆积如山的尸堆,代表着北疆与八王御军两方,曾经活跃在魔界大地上的五六万鲜活面容,如今却没有一个能笑出口的。
所有的八王御军全部撤离一空,连北疆军的俘虏与伤兵,也一起带走,并没有发生常见的战后杀俘景象。
日起日落,天色忽明忽暗,转眼便是三天。
两人在三天内,几乎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有如两尊石塑般一站一坐,默然不动。
三天来一直负手静观云卷云舒的锦袍男子,忽然叹气出声,头也不回道:“从前有一只野鸡,每日挣扎在生存的边缘,无时无刻不在惊惶逃避着毒蛇猛兽的捕杀!一天,野鸡看到了一头停留在树梢,展羽梳翎的凤凰,野鸡羡慕的看着凤凰的神态,于是就问凤凰,自己能否也像它一样不用每天逃避,可以静止不动。凤凰低头,看了眼同样全身长满彩羽的野鸡,以为它也是同类,便点了点头。于是野鸡高兴的学着凤凰的样子,不再惊慌的来回跑动,静静地站在树下,轻松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锦袍男子自嘲的一笑,淡淡道:“长着五彩缤纷羽毛的野鸡,一等开始伸展翅膀,便引起了林间一头狐狸的注意,扑上来便把野鸡一口叼住,野鸡挣扎着冲凤凰惊问道:‘你不是说我可以像你一样么?’凤凰摇了摇头,说了句:‘我看到了你与我同样美丽的羽毛,却忽略了你没有我站的高。’之后看也不看被狐狸咬死的野鸡,展翅飞走了。”
锦袍男子猛然转过头来,冲姜雷生低喝道:“希望你不是那只野鸡,不然,我会很失望。”
姜雷生缓缓地睁开双眼,用平静的目光望着锦袍男子,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为什么要找上我?”
锦袍男子幽幽一叹:“大海之上,孤船遇点帆。同类太少,也许好奇,或许只是寂寞。”
姜雷生闻声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分身而来?”
锦袍男子同样笑了起来,状极欢愉道:“你不也是?不然也引不起我的兴趣,大家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同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姜雷生嘴角一掀,笑起来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哈比达思王!原本还以为你身在魔殿,正打算过些日子去找你,却没想到你会找来。”
锦袍男子闻声摇了摇头,淡淡道:“哈比达思王么?以前么?我记不起来了,你呢,又是谁?”
姜雷生苦恼的摇了摇头道:“我也忽然忘了自己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找我,我也一直在等你。”
“所以我来了。”哈比达思王也不追问眼前之人的身分,似乎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只是淡然一笑,道:“来看看是否找到了一个同类。”
“同类?”此时的姜雷生心如软絮,心神还停留在与自然一呼一吸间的融融冥合之境,无论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也不会惊讶,平静道:“没有狐狸这面镜子,你又如何分辨野鸡与凤凰的不同?更何况是能怎样,不是又如何!”
“火能熔金,水能灭火,草会枯萎,人会死去,天地却永恒不变,又怎会不同?”哈比达思王双目之中的妖邪之色,忽然消失不见,眼神转为迷茫,幽幽道:“我从前便是那只野鸡,见到凤凰后才明白了自己终究站得太低,死后历经六道轮回,苦苦挣扎。一朝觉醒,回想前世今生诸般阅历,方觉冷汗淋漓,想学着凤凰腾空飞起,却一不小心飞走了灵魂,只留下一具空洞的**。现在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了?只有同类才能帮助我的元体,与已经达至‘那个地方’的灵魂建立。”
姜雷生首次动容道:“那是什么地方?”
哈比达思王摇头道:“如果我是一个盲人,要你给我形容一下红色的模样,你会怎么回答?”
姜雷生剧震道:“我明白了!同类与否,要怎样才能分别?”
哈比达思王没有回答姜雷生的问话,反而双目凝望向天,沉声道:“你的本尊如今何处?我方才用心灵的力量,搜遍了整个九重魔界,都没能发现你的本尊存于何处,你是怎么办到的?”
姜雷生心神一动,灵觉瞬间与一直隐去的另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