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黛玉同样先去拜访了邢夫人,邢夫人进门儿晚,跟贾敏没什么矛盾,自然也没交情,只贾敏母女正经当她是大房太太,给足了脸面,送给的礼物也同王夫人相齐,甚至略厚了半分,不像其他人,捧高踩低,眼中只有王夫人。
邢夫人心中高兴,她无儿无女,又不得贾赦和老太太的意,在荣国府中没甚地位,与贾琏迎春皆不亲密,只一心是攒着安生立命的银钱。故而,邢夫人为人十分吝啬,此番见了黛玉,却是从自己的嫁妆里取出了一套做工精致的头面给黛玉做了表礼。
贾敏黛玉母女两个在邢夫人院子里坐了两刻,便告辞,邢夫人亲送至送至仪门,又嘱咐了几句,瞧着贾敏母女的坐的翠幄青绸车走远了方才转身回去。
一时贾敏母女二人下了车,由琥珀引着,往东转弯,穿过一东西穿堂,向南大厅之后,仪门内的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黛玉便知这里是荣禧堂了。
王夫人并不在正室,只在正室东边三间耳房内候着贾敏母女,听见打帘子的丫头说姑太太和表姑娘到了,方才起身迎了贾敏黛玉坐下。
王夫人本性木讷,又极为不喜贾敏母女,王夫人做的事儿,贾敏黛玉也心知肚明,是以,寒暄过后,几人便无别话可说。
一时有房内的丫头捧了茶上来,黛玉接过茶盏,抬眼打量了一眼奉茶的丫头,故作好奇地问贾敏,道:“娘亲,我怎么瞧着二舅母身边这丫头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贾敏抬眼看了看那丫头,明白黛玉的意思,道:“我也瞧着有些面熟呢。”
说着,对那丫头招手道:“你叫什么名字?且到这边来,让我仔细瞧瞧。”
那丫头走近,贾敏似模似样地上下打量一番,道:“玉儿想是是忘了,这个丫头倒是跟咱们府里的白姨娘很是相像呢,倒也难怪,白姨娘去世的时候你还小呢,怕是不记得的。”
顿了顿,贾敏又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夫人道:“我记得白姨娘似乎尚有父母兄嫂在府里呢,侄女儿肖姑,二嫂子身边这个丫头莫不是白姨娘娘家侄女儿?”
见贾敏忽然提起白姨娘,王夫人心内翻腾,面上仍旧是端庄木讷的菩萨样,道:“她一个奴才,有幸选在主子跟前伺候,已经是她的造化了,谁还有闲心打探她家里那些三姑六婆的亲戚?”
贾敏抬眼扫过那丫头一眼,那丫头见了,偷偷看了一眼王夫人,犹豫了一下,道:“奴婢金钏,确实有个姑姑当年随着姑太太去了江南。”
贾敏冷笑,瞧见王夫人攥在手里的帕子紧了紧。
一时无话,贾敏放下茶盏,带了黛玉告辞去了贾琏和王熙凤的院落,王熙凤早得了消息带了丫头嬷嬷们在粉油大影壁处迎着贾敏母女。
一见黛玉母女,王熙凤忙上前亲切地携了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林妹妹这样貌,一看便知是姑妈的嫡亲女儿,况这通身的气派也只姑妈这般出众的人才能调教的出来。”
贾敏听了这话,因为王夫人连带对王熙凤的不喜顿时去了九分,笑道:“我们玉儿哪里就像琏儿媳妇说的这般好了,不过是比别家姑娘略齐整些罢了。”
黛玉淡淡一笑,这王熙凤果真是伶俐的很,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说话间,王熙凤引了贾敏和黛玉往他和贾琏住的院落里而去,贾琏和王熙凤住在荣国府北边粉油大影壁后的一个小院落里,距离贾赦邢夫人的院子甚远,与贾赦夫妻可谓一北一南,跨越整个荣国府。
待进了屋子里,落座后,平儿端了茶果上来,王熙凤自托盘上捧了茶盏,亲自为贾敏黛玉奉茶。
黛玉起身接了茶盏,她与王熙凤同辈,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坐着受了。
王熙凤扶了黛玉坐下,笑道:“妹妹只管安心坐着,今儿到了嫂子这儿,便让嫂子亲自伺候一回。”说罢,又拿了果盘子放在黛玉旁边的案几上。
黛玉坐下,轻拨了两下手中的茶汤,一股极为清冽的茶香瞬间逸入鼻端,黛玉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闪,揭开茶盖,细细瞧了瞧里面的浮叶,道:“琏二嫂子这云雾茶香如幽兰,味道浓醇,且比往日吃过的更为清冽,倒真是好茶,二嫂子在何处得的?”
王熙凤听了,抿嘴笑道:“这茶原是宫里娘娘体贴姑……,二婶子,特特打发了宫里的夏太监赐予二婶子的,二婶子怜我管家辛苦,特特送了一些与我,妹妹若喜欢,待会儿嫂子送一些与妹妹。”
贾敏疑惑,问道:“宫里娘娘?二嫂子与宫里哪位娘娘有来往?”
王熙凤笑道:“姑妈可是忘了,咱们家还能有哪位娘娘,可不就是咱们的元大姑娘。”
贾敏听了,皱了皱眉,元春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小小的答应,如何就能称娘娘了,娘家行事儿也太出格了。
看着王熙凤犹不自知的样子,贾敏眉头更深锁了两分,叹了一声,提点王熙凤道:“元春不过只是个答应,琏儿媳妇以后切莫再称贾答应为娘娘了,若让上面知道,岂非要治府里一个僭越之罪?”
王熙凤见贾敏神色严肃,心中虽觉得贾敏太过小心了,然当着她的面却是不敢说放肆的话,只答应道:“姑妈的话,侄媳记住了。”
贾敏点头,端起茶盏欲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