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没有杀刘非,他让董仲舒做了江都的国相监督刘非的举动,同时也用最残忍的方式警告了刘非:一个男人,一个藩王,不但不能保全他的家族甚至要亲手杀妻戮子,这样的痛苦就是最深刻的惩罚,对刘非而言比死更煎熬,他的余生或许都要在这场血雨的阴影中,无法摆脱。
“娘娘,这就是泰山封禅的大礼行程,礼成之后下臣就要称呼娘娘天后了。”柳生青镜将手中记录封禅过程的竹简合上,发现皇后有些出神便小声道,“娘娘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
陈娇闪神,便无表情的侧脸道:“可以了,就这么办吧。”
“娘娘似乎有心事。”柳生青镜说。
陈娇看着陈列在眼前绣工精致的大礼服和灯火下流光理财的凤冠忽然感到伤感,这些都是代价,失去亲故的代价。
“没什么。”陈娇微微出了口气不想让他人看透自己的心思。
柳生青镜还想再说几句话用道家之言开解一下她,但是他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喧哗的声音,不过片刻两个嬉笑玩闹的孩子就跑进来。
“母后。”刘麟跨过门槛蹦蹦跳跳的喊着。刘麒冲在前面,一下就扑在陈娇身上,“我们回来啦。”
看着两个儿子陈娇不禁露出微笑,心情忽然也宽松了一些,摸摸他们的脑袋耐心问:“跑到哪里去了?”
刘麒道:“在父皇那边玩了一会,后来殿里来了好多术士,父皇让他们顺带给我们兄弟看相,没什么意思我们就出来玩了。母后我还有点饿,想吃东西。”
陈娇唤来大寒让嬷嬷下去准备吃食点心给刘麒刘麟兄弟俩。回头竟然看到柳生青镜若有所思的垂着头不禁有些不解,问道:“柳生,怎么了?”
“恩?”柳生青镜回神,看着陈娇却没有搭话。
“有什么话要说?”陈娇做了十几年的皇后,在人情观色方面造诣纯熟,柳生青镜方才的神色她看得出有问题,“你不必隐瞒,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出来。”
柳生青镜确实有话要说,但是他又不确定要不要说出来。有些话一出口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任何人都承担不了。
“你有顾虑?”陈娇察觉到柳生青镜在回避她的目光,摆摆手让殿内的侍女出去,然后又问柳生青镜,“你向来是个洒脱之人,有什么话不要藏着了,我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陈娇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柳生青镜也没有其他办法,本来这件事他也扛不住,倒不如早早说与陈娇听。
柳生青镜微微叹了口气道:“娘娘,陛下这几个月来似乎对相面特别感兴趣,光入宫的相士都见了二三十人。”
柳生青镜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让陈娇很疑惑,她点点头道:“不错,我也听说了,这有什么问题?”
柳生青镜斟酌一下道:“娘娘,陛下曾经在刚从淮南反回长安的时候召见过下臣,陛下问的是二皇子面相。”
“麒儿?”陈娇惊讶的问,“他的面相怎么了?天子怎么问的?”
“当时”柳生青镜想了想说,“陛下问我除了一贯所言的大贵之相,还有什么不吉。”
“不吉?”陈娇先是诧异然后就有些生气和着急,“怎么可能不吉,你不是一直都说是大贵吗,还有其他的术士,宫里那么多术士都说是天贵之相,怎么会有不吉?!”
柳生青镜微微摇头:“其实当年下臣第一次见到襁褓中的二皇子就有些异样之感,但是当时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吉,也不知陛下从淮南回来后在何人处得到这种说法。其实面相此学博大精深,我也看不透所有的玄机,但就现下的这些术士,我柳生青镜自以为天下之大造诣在我之上的并不会太多,这么多年长安天子都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厉害的相士,想来除非是在淮南遇到了高人,而这个人也必须要见过二皇子才能下定论,那这个人会是谁娘娘可曾知晓?”
“淮南王。”陈娇脱口道,“只有可能是淮南王。”
柳生青镜听罢点了点头,拍了一下手道:“难怪,我也早就听说淮南王精通风水相术。”
“如果是淮南王说的话,那么真伪恐怕要另当别论。”陈娇想到淮南王心中反而不再像之前那么焦急了,她扬起下颌,雍容高冷的神色重新出现在她美丽的面孔上,“淮南已反,或者是淮南王的攻心之术。”
如果是淮南王刘安对刘彻说了皇子面相不吉,那么刘彻根本就不应该相信,这一点陈娇还是有把握的。
“可是娘娘,淮南王会对陛下说这样的话吗?”柳生青镜略一思索便对陈娇问道,“这种话其实能轻易出口的,就算他真看得出来,也不敢对陛下进言吧。”
柳生青镜的话倒是提醒了陈娇。
是啊,刘安怎么可能把这样的话对刘彻说,他当时都在担心着谋反暴露,又怎么会用皇子面相无故触刘彻的眉头。
那么,这就不是淮南王说的。
陈娇的心忽然悬了起来。如果不是淮南王说给刘车停,那就有可能是刘彻从别人口中得到了淮南王的这个判断,那么以他的多疑……
“柳生,麒儿的面相到底有什么问题,你能看出来多少?”陈娇倏然转身,严肃的问柳生青镜。
“下臣看不出来,但是很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贵相,因为我当时的那种感觉也很奇怪。”柳生青镜皱着眉头说,“娘娘,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最好能知道淮南王到底说了什么。”
柳生青镜走后陈娇都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