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事、战事、家事,事事不顺。刘彻怒极,阴着脸提笔就想写诏书,李广利立刻押解回京送廷尉府论罪处置。
这边天子的信使快马加鞭向朔方卫青的大营飞奔,岂料边塞战事瞬息万变,那边早已起了情况惊人的变化。
跟随卫青多年的游骑将军苏建身穿轻铠站在大帐外面,听到里面传来的药碗碎裂声和怒气难抑的叱声,不禁啧了一声皱紧了眉头。
“竖子叛国,混蛋!”
大帐里怒不可遏的声音他最熟悉不过,沉稳干练的人用那种时常斟酌下达作战命令的声音骂起人来确实令人胆寒畏惧。
但,更令人担心。
“苏将军,要不要进去劝劝,大将军似乎,似乎从来没这么生气过。都摔东西了,他的身体……”
校尉常青已经在卫青身边干了三年的卫队长,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见到的都是在朝中慎独儒雅,在军中威严坚毅的大将军,无论是在外行军还是入朝归家,他从来没听过自律稳重运筹帷幄的大将军这样大发雷霆的骂人,简直要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怒火表达出来。
常青比划着,指一指自己胃的位置,压低声音道:“前几天对送药的兄弟们说句‘辛苦’都一头汗,现在这样,怕是晚上又要发病,大将军三军主帅,折腾不起。”
苏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因为大将军的病,军中上下已经瞒了六七日,今天是天子处置李广利的诏书到了,实在不能再向大将军隐瞒他投敌的事了,这才让他知道。这顿火气免不了,你我要是进去劝,他更要气我们知情不报。我苏建也不是怕但什么责任,实在是不想让大将军再生火气。”
常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好,来回的搓着手,但听里面一阵急喘后没了动静更着急,抬头对苏建道:“这是又牵起病了。苏将军,咱们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这么些年,不说这样的英雄人物本该在疆场上力挽狂澜,就说眼前,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李广利这样的叛徒气坏了身体吗?你若不去,我便进去劝他。”
苏建略一思量,大步上前拦下了就要进帐的常青,摇了摇头道:“还是我去吧,少不得大将军还有军中要务要问,你不经手这些,答不出他又要担心再问。”
苏建抱拳行礼半跪在帐中,微微抬眸看向前面的大将军。卫青穿着浅色葛布中衣靠在榻上,多日胃疾令他气血不足,病中原本苍白的脸色却因这一同怒火泛起病态的潮红。他单手轻放在胃部,另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边,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
榻前的挂架上是卫青上阵必穿的银兽黑铠甲胄,那样威武的铠甲立在卧病的卫青身后,好像在无声怜悯着他本应器宇轩昂杀伐坚定的主人。
一名内侍在榻前小心清理着打碎的药碗,然后行礼慢慢退了出去。
“什么时候的事。”卫青没有睁眼,病容显出一丝疲惫,声音也不大。
但即使如此,苏建还是感到了极大地压力,他低着头道:“七日前李广利就率部投降匈奴了。”
卫青忽然睁眼,撑起身体震怒道:“七日!七日你们都不来报我!”
“大将军,末将是……”
“住口!”卫青厉声喝止苏建,单手握拳紧紧抓住今日天子送来的诏书。他的手攥得那么紧,曾经肌肉流畅的小臂上因病凸起的血脉异常清晰的暴起,“李广利投敌,作战方略你们都未曾报我改动,若是大军突遇匈奴奔袭,如何对得起大汉百姓和天子重托!”
苏建见卫青又动了怒,赶忙分解释道:“大将军,李广利在军中虽为前锋但职位尚低,作战方略他未必知晓,您旧疾复发,病重理事恐会伤身,这才是进兵的最大隐患。”
“胡闹!”卫青正色道,“李广利部下不过三千,若无军情,匈奴人如何取信于他?他身份特殊,在军中结交甚广,万一兵策有失就是上万将士的性命,如何能够瞒我!”
苏建自从入军就跟随卫青进兵,有处处谨慎用兵至奇的卫青在所有的战役策布都是滴水不漏,跟着卫青冲锋陷阵从来只有立功取胜,这样一直部队哪里有人会生反心,所以苏建也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者,也不怪苏建等人思虑不周,一般的校尉就是投降一百个问题也不太大,关键这李广利有一个天子亲派的地位,除却卫青麾下,燕赵两*中高参部将多数都与他交好,有些作战方略的事说他不知道苏见自己都不信。
卫青一番训斥下来苏建也察觉出其中的危险,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卫青:“大将军,末将该死,庆大将军责罚,为今之计,末将这就着急众位将军从新商议军情……”
“已经七日了”卫青蹙眉思虑,摇头道,“若有变化也就在今明两日,来不及了,要立即拔寨重新布军。”
此时端着新煎好的药入帐的内侍在卫青面前行礼,小步上前道:“大将军,药好了。”
卫青看了一眼端起药碗的内侍,忽然下榻站起身,那伟岸的身形一下立起,苍白的脸上有重新写满了坚毅,那双澄明而果敢的眼睛再次透射出无比坚决的光泽,好像对战匈奴的战争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他的灵魂不允许他因为任何理由再怠惰下去。
十万大军,赵、燕、中央三方汉军部队,就算调配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完成,况且将领之间多有嫌隙不服,只怕他卫青若不出面很难有人快速全面的执行军命,他必须要亲自上阵,带领信仰着大汉国威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