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河边她初遇白陵,一眼惊为天人。随后念念不忘。一直将他撞碎的河灯挂在书房的墙上。恨不相逢未嫁时。
而如今,站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他说她喜欢河灯,便亲手做了许多河灯送她。
这么一瞬间,越清河闭上眼,脑海里却闪现出许多的画面。新婚夜,夜让挑开她的头帕眼里戏谑的样子,骗她说自己是断袖眼里藏着的狡猾,在她东窗事发的时候风寒中抱着暖炉赶到太子宫为她脱身……那个时候,她一直当他为最好的朋友,可是什么时候,他开始说,喜欢她了?
突然出现在她的寝宫里调戏她;每日送来一幅画到最后装满了一个柜子;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废掉陈试珺的眼睛;在她被关到陈思宫后赶来救她出去……
点点滴滴,此刻涌上她心头。
苦涩又温暖。越清河在心里说,“但愿夜让,能早日获得属于他的幸福……”
……
三日的赌注很快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
第三日傍晚,越清河正在跟夜让学折纸的时候,那个随从匆匆赶来,附耳说了几句。神色很是激动。
夜让凝神听完,眼里绽放出惊喜。“果真?”
“千真万确!”李从双手交握,眉飞色舞,“小的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看着他们那么高兴的样子,绕是自放完河灯来就变得格外平静的越清河,也好奇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夜让与李从对视一眼,笑道,“恭喜太子妃,你赢了这个赌,宫里传来消息,砂阳公主明日就启程离开晋国,你可以回宫了!”
“真的?”越清河听了,猛地站起身,手里还拿着剪到一半的荷花花瓣。
“是真的。”夜让眼睛明亮清澈,是衷心地祝福她。
“这么快?她才来五天不到吧,就要离开了?”越清河对这一点有点不相信。
“大概是,因为你的夫君冷落人家,作为一个公主,一定心里不乐意,就离开了。”
夜让推测着,越清河听到这话,却没有变得高兴。
夜让看出她的神色异常,不禁问,“怎么了?”
越清河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我,我想休息。”
夜让不疑有他,点头,“你去休息吧,明日先送你回宫。等王兄送完公主回宫后,看到你回去了,一定会很高兴。”
越清河努力笑笑,点头,“好。”
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去屋子里。
夜让看着她这几日来,迅速消瘦的身影,目光深沉。
……
越清河独自一人抱着肩坐在床上,天黑下去,屋内光线也暗下去。
剪影在屋内显得格外孤独。
她不是应该高兴吗。得到砂阳公主要离开的消息,她该高兴才对。连夜让也为他高兴了。
为什么反而,她那么伤心。
砂阳公主离开了,她就要回去宫里。
对吗?
三天了,三天来,夜琓没有找她,就这样任由她消失在世界上,这样子突然又回去,算什么呢?
越清河闭上眼睛,难过地不能自已。
明天,砂阳公主离开,她回宫,夜让远行去秦国。
各自有各自的归途。
她的归途,是回到夜琓身边。
真的要回到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边吗?如今走了一个砂阳公主,不会再出现下一个砂阳公主,砂阳郡主吗?
越清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接近内心崩溃的边缘。
曾经她爱一个人,而那个人只是利用她,后来当她决心离开时,他又说爱她。
这是白陵。
曾经她嫁给他,却背着他爱上别人,还计划着和别人私奔,一次次地想要离开,而他一再包容她的所有,身份,过往。当她终于爱上他,愿意与他共度一生时,他却变得她不认识了。
这是夜琓。
曾经她当他是知心朋友,一起和他谋划着,如何让她夫君断袖,后来才知道,那是他接近她的方式,一开始他接近她是为了报复她的夫君,到最后,他居然真的喜欢上她,为她散尽家中姬妾,又因为她,失去王爷的身份地位。在她最困难落魄的时候,给她做了一河的河灯。
这个人是夜让。
这三个人,一个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一个她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唯一能够真心面对的,却心里有愧。
人生何时能圆满?
还是她奢求的太多?
她的屋子之外,院子之外,中庭之中,鲤鱼池旁,那个绝世风情的男人,在黑暗里对黑压压的一院子人施令。
面容冷峻,不容置喙。一张如山河锦绣的画中容颜泛着冷光。
“明日,恭王府到王宫城的御道,布置好所有防御,一定不能让任何人惊吓到她。都听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
一群最后的死士跪地应答,声音回荡在暗夜里,久久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