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河看着坐着的人,惊艳了。一袭月华锦衣,束发于头顶,一柄简易玉簪置于发间,黑发如墨,披泻在白色的长衫上。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正握着一柄玉箫,袖子边缘一圈黑色竹纹,眉角处一颗美人痣,容颜如玉,眉眼间似盛了万里山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越清河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句诗: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墙头马上一相逢,一见知君即断肠。
此时候,正春`光明媚,亭子外几株杏树正在花期中,被微风拂过,带起一片雪白的花瓣飞到假山外,一带清流从高处的折泻于石隙之中,落于水里,落于亭外。蓊蔚洇润之气伴着偶尔几声黄莺啁啾。春意无边,人亦无恙。
“阿倾?”
白陵放下唇边的玉箫,唤道。
被这一声叫唤,越清河回魂了,晃晃头,“啊?”白陵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她,似乎看出她愣神的样子,越清河被这笑弄得很不好意思。看看一墙之隔的太平宫,白陵似乎知道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笑道,“你又偷跑出来?不怕你主子骂你?”
越清河始才想起自己在白陵的认知里是个宫女,心里无比庆幸之前的外袍被夜砜穿走了,不然那件衣服穿在她这个“宫女
”身上势必会引起怀疑,听到他叫她阿倾,越清河在心里偷笑,一边故作镇定地回答:“宴会已经开始了,没我什么事,我就出来逛逛,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
白陵示意手里的玉箫,“我觉得闷得慌,就出来走走,你要听箫吗?”
越清河欣然坐下,“好啊,正好我也闷得慌。”
白陵将玉箫置于唇边,箫声自那玉管中传出,曲调轻柔,不似越清河一惯以为的尖锐呼啸。这时候,清风徐来漫天的杏花飞舞,于这亭子里萦绕着,在悠扬的箫声里,越清河的心一寸寸地软下去,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如玉的吹箫人。完美的侧脸,拿箫的手势,按动管孔的动作,唇边的幅度,以及这一袭的白衣。
这是,第几次见面?越清河在心里默默地回想着,与面前这个人见面的次数。似乎每一次,他都是白衣翩翩,而她也恰好掩饰了自己的身份,无拘无束地和他谈话。越清河看向他身后的杏花树,洁白如雪地开满了一整个枝头。杏花的花期只有十天,短暂的花期一过,就只剩下满树绿叶了。这一年的春天,也要过去了么?在自己无察觉的时候。
一时间,吹箫者心无旁骛,听箫的人,却不知神游太空到了哪儿。
一曲终了,白陵放下玉箫,侧过身来看向越清河,微微一笑:“能听吗?”
越清河拼命点头,生怕用力不够眼前人就会怀疑她的真实度:“当然,好听极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一阵嘈杂声伴着谈笑远远地隔着一堵石壁传来,越清河慌忙地回头,不好,宴会中有人出来了,她马上起身,对白陵道:“我得回去了,要是让她们知道我在这儿偷懒定会罚我。”说着来不及得到白陵的认可就匆匆忙忙地跳下台阶,刚踏了两三步,就听到身后白陵叫她:“阿倾?”
越清河回头,白陵也站起了身,对她微笑:“杏花天,这首曲子,叫杏花天。”
越清河心里一震,还来不及说什么,石壁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她匆匆点头就折过身提着裙子跳着石阶往假山外跑。
白陵手里握着玉箫,看着那一袭白罗裙因为奔跑而翩跹的裙摆,和那个因为担心挨骂急忙离开的精灵一样的女子。
这是,自己再一次偶遇她,不同于上一次对于她出现的惊讶,这一次,很平常地,和她说话,为她吹箫,像是一个时常来往的朋友一样。石壁外也终于出现一大批人,白陵将身一闪,跃于亭外杏花树下,他和她一样,不能被人看见躲在这偷懒,但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再看时,已没有那白罗裙的一角,微微放心,她已经离开了,然而心里却微微失落。
白陵怔住,怎么会失落?自己可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对,这次没有找到时机再害她一次,所以才会觉得失落。
一朵杏花无声无息地掉落在他离开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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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清河急急忙忙地离开,绕到一个墙边,夜砜突然跳出声:“皇嫂你去哪儿呀?”
“我到处找你呢。”越清河急中生智扯个慌,看起来已经安然无恙的夜砜笑嘻嘻的,“你肚子不痛啦?”
夜砜手里搭着那件外衣,笑嘻嘻的,“没事啦,我已经好了,现在我们回宫去吧。”
丝毫没有追究她慌慌张张的神色是从何而来,越清河松一口气,接过外衣穿好,“好,我们回宫。”
和越清河一边走,夜砜一边不经意地问:“刚刚我好像听到一阵箫声,可好听了,不知道是谁吹的。”
越清河咳嗽一声,“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吃饭吧。”
夜砜听了这话,却更加眉开眼笑起来,蹦蹦跳跳的,完全看不出之前生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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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
夜砜笑嘻嘻地从夜聿身边探出个头。
夜聿正练着剑,听到妹妹叫他,便停下来来,夜砜很乖巧地将一方手帕递给了夜聿。
接过手帕擦擦汗,夜聿走到阴凉的亭子下喝水,透亮的眸子因练习剑法熠熠生光,“砜儿来找我什么事啊?”
自从越清河来到晋宫以后,很多事情多发生了改变,比如之前,皇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