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翻看着从贾赦书房里拿出来的近日的朝廷邸报,不禁掩面沉思,朝堂上近日似乎并不平静呀,黄河决堤,江南土地兼并,漕运,盐税,贪腐……桩桩件件都是大事。而且虽然邸报上没有明确写明,但是落春还是从中看出江南不是很稳当。从江南的这一堆事上,她想到了在扬州当官的林如海身上,进而想到了如今在府里的贾敏和黛玉。
“姑娘,姑娘?”纱织低声轻唤,将落春从神游中拉回现实。“嗯?”落春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纱织回道:“姑娘,你不是让我父亲找人盯着给小蓉大奶奶看病的那位张友士的行踪嘛,刚才我父亲传消息进来了。说这位张先生现在在冯紫英将军家里住着,作息比较规律,每天上午如果没事雷打不动的到前门大街的一家名为茗香的茶馆去听书,然后在外面用过午饭回冯家,下午或是吏部查问消息,或是去访友,或是去拜客,或是逛街,……因为只是远远的盯着,而且姑娘再三叮嘱不得惊动对方,所以我父亲找的人不敢靠近,因此对张先生去的人家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姑娘如果想要的话,只要给一些时间,想必应该能查清楚。”
“不需要。”落春摇摇头说道:“我对这位张先生的交友情况并不感兴趣,知道他身后有个冯家就够了。”纱织好奇的问道:“姑娘,无端端的为什么要盯着这位张先生呀?就算这位张先生不错,老太太还特地请他过来给姑太太和表少爷、表姑娘看病,但是这和我们似乎没什么关系吧。姑娘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落春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未雨绸缪吧。有些事我现在只是先落子,但是之后用得到用不到我现在也说不好。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心希望是能够用不到的。”落春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纱织更糊涂了,她满眼问号,疑惑不解的说道:“姑娘说的话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怎么一连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才好呢,我希望你能一直不懂下去才好。”落春意味深长的说道。“好了,不懂就别去想了,也许以后你会有懂得那一天,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会觉得还是不懂最好。去,给我倒杯茶来。”纱织带着满心的疑惑去给落春倒茶去了。落春把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邸报上面,轻敲桌面,想着心事。
王善保家的捧着个匣子悄悄的进来,纱织见落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理人,以倒茶作掩饰上前轻轻唤道:“姑娘,王大娘来给姑娘请安来了。”落春回过神来,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保善家的,不等她开口,王善保家的抢先笑道:“我家大小子在外面赶巧得了些新鲜的橙子,我特地给姑娘送来让姑娘尝个鲜。”
“难为嫂子心里记挂着我。”落春示意纱织上前将王善保家的手里的匣子接过去。王善保家的满脸堆笑说道:“其实这个除了给姑娘送几个橙子尝个鲜之外,还有点事想请姑娘示下。”落春闻言笑了一下,调侃道:“嫂子果然不是没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
王善保家的左顾右盼了一下,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张口。落春见她面露为难之色,心下明白几分,先是让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全都退下,又命纱织守在门口,这才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以启齿?”王善保家的依然没有说话,面露犹豫之色,见状,落春不耐烦的催促道:“究竟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这般黏黏糊糊的,不痛快,这屋里除了你我再没旁人,出的你口,入了我耳,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按理说这话其实是不该和姑娘说的,姑娘毕竟是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只是这事兹事体大,若是不说,将来若是真有个万一,我绝对是百死莫赎,所以只能壮着胆子,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说了。”在说之前,王善保家的先是罗里吧嗦的说了这么一篇子话,然后才说道:“我家大儿媳是在邢家伺候的,三姑奶奶知道大郎媳妇是太太的人,所以并不怎么让她到跟前服侍。我家大儿媳虽然不在三姑奶奶跟前伺候,但是宅子里面服侍就那么几个人,而且他们两口子又负责府里的采买,所以府里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二的。我曾经和姑娘提过,三姑奶奶和住在左近的钱家嫂子来往密切,两人甚至合伙做起了贩卖花木的生意。三姑奶奶售卖的花木是从太太这里搬去的,这根本是无本的买卖,但是三姑奶奶却说做生意蚀了本,将宅子的东西往当铺里送。前些天舅老爷回来,我家大儿媳妇还听到三姑奶奶向舅老爷要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房契……”
关于邢三姨卖花木攒私房钱的事落春是知道的,因为她怀疑邢夫人也知道,但是邢夫人却对此听之任之,所以她也就没管,但是听说邢三姨往当铺里送东西,并且向邢德全索要房契,忍不住说道:“三姨这是疯了吧?她这是要干什么,我知道她要攒嫁妆,但是也没有这么个攒法呀,卖了房子她让舅舅和大舅舅他们一家住哪?她不会是觉得和我母亲生分了,我母亲不会管她,所以想卖了宅子招女婿上门吧?”
后面一句落春完全是为了缓解心中的怒气开玩笑的,但是王善保家的听了她的话却面露古怪之色,落春顿时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不是吧,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王善保家的说道:“听我家大儿媳说,三姑奶奶和钱嫂子说,说太太不给她银子,也不给她备嫁妆,她只能这么一年一年的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