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怅落代替了许久以来的愤恨,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恨田之行了,虽然,自己的眉月儿在他手里。这件事,如果用仇恨与厮杀,似乎更不合适。
如果,一人一鬼,在这种特定的时期,坐下来,用儿时的纯真心境交流,那又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呢?不知道,但一定会比仇恨效果要好。
是自己妥协了吗?可以这么说,但自己什么时候妥协过,什么时候没有妥协过?
一股黑烟从洞里钻出来,这黑烟挂着风声,在洞口盘旋了一会儿,便直立起来,田之行显形而立,手里提着通红的竹节鞭,不解地望着楚江童。
楚江童自顾吸着烟斗,眼睛盯着天边挂着的一朵绵羊般的云,一动不动,仿佛并不知道,自己此来还有个目的。
这倒把田之行搞懵了,斜一眼楚江童身边的玄武霸天剑。
此时,这剑很像一件随身带的玩具,它——若放在美丽纯真的童年,那该多好啊!只可惜,纵然是小时候的玩具,握在成年人的手中,也会变成凶器。
没想到,田之行站了一会儿,也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手中的竹节鞭却仍然没有放下,不敢放松,他与楚江童的目的,既相反又似乎相同。许多时候,就是这样,看开了,心也就放松了。
楚江童手一扬,连看一眼都没有,将烟盒和打火机一并扔去。
恶鬼田之行以为楚江童向自己丢了一个暗器,吓得挥鞭格挡,“暗器”落地之后,方看明白:一个烟盒和一枚煤油打火机。
他惊诧地看一眼依然纹丝不动的楚江童,这才料到,对方并没有进攻前的诡诈假象。
田之行生前曾经烟瘾很大,只是不胜酒力,对酒不感兴趣,按一个同事的戏谑:“王老师爱抽大前门的,胡老师爱抽哈德门的,人家田老师就爱抽‘他们’的……”
这句戏谑的发布者,已被他害死——便是那个撞墙身亡的副校长。
一种久违了的烟瘾,再次将他带入某种难言的往事。
急急忙忙抽出一根烟,又迅速地点上,捏着烟嘴,让烟掩藏于手心之中,这是他一向的抽烟动作,这样子,好像很不大胆,好像偷了别人的烟似的。这样抽烟,还给人一种感觉就是他烟瘾特大。
田之行抽烟不像楚江童,‘楚氏烟鬼’那是断抽的,抽了这根,另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才来,或许第二天,或许半月之后,‘田氏烟鬼’则是抽了这一根,另一根已经在手里,好像烟嘴上按着一个计时器。
‘楚氏烟鬼’抽烟的姿势,虽然比不上‘田氏烟鬼’优美,有点像说唱歌手握着话筒,但是那是情调第一的品味哪!一口、两口、一支烟保证抽一百口以上,而‘田氏烟鬼’,一支烟超不过十口,便完成了。
“这烟挺好!”田之行没话找话,不像没事找事的样子。
“马马虎虎!”楚江童则更像有事压事的样子。
“真没想到,你能找到我!”田之行一脸释然,眼球依然红着。
“我也真想做个鬼,与你天天这样抽烟闲聊!”
“嘁!骗鬼去吧!我天天想再活一回,这鬼的日子不好过!”
“知足吧你,放着清闲的鬼日子不过,还羡慕人!”
“哎,要不咱俩换换?”
“换就换,来来,先杀了我。可是,你是鬼,再把你杀了,就更回不到阳间了!还是别换了!”
这一人一鬼,像好长时间不见的老朋友,胡扯乱侃,天南地北,说了好久,也没觉得累。
直到此时,楚江童才感到,自己和田之行,过去并非没有共同语言,完全是因为家族与家庭条件的悬殊,而拆开了那段友谊。
拆断的友谊就好比摔破的瓦罐,锔起来也留下一道璺。
恐怕今天的闲聊,是许多年来的闲聊总和。
“明天还来吗?你忙吗?要是有空,你再来,给我带几盒烟来!”田之行有点依依不舍。
“噢!对了,有空给我画幅画,反映古城的,你画室里的那几幅就挺好,送我一幅,作为纪念。再说咱们古城没有了,我也气的慌,也就是我哥领头开发的,要是别人开发的,我非杀了他不可!”
“嘿!看不出,你小子,和老子一样,对中国的古文化遗产这么同情!好好好!找到共同语言了!”
“切!我哪有你那么酸,我是为阴世着想,这叫物伤其类,切齿痛恨!再见!记着明天再来啊!烟、画,别忘了,画送给上司,烟我自己抽,不然我在阴世里怎么混?”
“好!再见!”
没想到,今天和恶鬼田之行谈的这么成功,虽然只字未提眉月儿,但已经快绕到她身上了。
对!先稳住他,就能顺利救出眉月儿。
第二天早晨,楚江童带上一幅连夜赶出的画作和两条烟,兴冲冲地来到鸡冠峰山下,等着田之行出来,左等右等,他也没出来,只好冲山洞里喊了几声。
好久,随着一声长长的呵欠,然后便看到田之行懒洋洋地走出山洞。
当看见楚江童手里的画作和烟时,居然嘿嘿笑起来。
“楚江童,你们阳间人最不守信用,你是头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人!”
“田之行,你别总是以偏概全,阳间人守信用的还是大多数,那么极少数的不守信用的人,都把水搅混了!”
田之行接过画作和香烟,先嗅了嗅香烟,然后打开画作。
“咦——画的真不赖,就是你不会炒作,画不值钱,哎?这话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