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他阖了阖眼睑,将眸底的那抹忧伤掩藏。又很快地换上一抹笑意,“冰冰,你一直都是自由的,我只是给你多加了个廖天磊夫人的头衔。”
“你不知道吗?”傅冰倩彻底怒了,她上前一步,扶着床尾的栏杆,双手紧紧地攥着,那骨节泛着道道森白,“这个头衔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累赘。”
累赘。
这两个字就像一杯毒汁苦酒,才一口下肚,就随着血液迅速蔓延,只稍瞬刻便遍布全身。
是啊,对她来说可不就是负累吗?今天她才刚带那个男人去家里见过父母,很快应该关系就可以更近一步了吧。
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想自私一次,就算是负累,他也不想放手。
或许一放手就是一辈子,或许这一次转眸,便再也无法回头。
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赌局,所以这一次,他不会赌。
“就算是负累,你也只能承受着。”说完,廖天磊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假寐,他不想再跟她探讨关于头衔的问题。
“承受着。”她说得一字一顿,语调平平,好似正在仔细解读每个字的真正含义,“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的。”
风有些大了,窗帘被卷起丝许,缎上纹理圈圈荡荡,像谁吹皱了一池的湖水。
门在‘砰’的又一声巨响之后,归于平静。仔细凝神望去,还能看到门板被撞击得微微发着余颤,正在宣泄着始作俑者的怒气。
傅冰倩如此视死如归的样子是廖天磊始料未及的。他翻了个身,浅褐色的双眸有愤怒正在一点点外泄,只是几天那个人就让她变了这么多,想将她留在身边的想法似乎变得更加坚定。
“好,我拭目以待。”
他对着空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阳光晃在他的身上,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道黑色剪影,让他阴暗不明的脸上更增添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沉戾。
双手紧扣床沿,他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按着已经断裂的肋骨处,扶着沙发一步步挪到窗边。房间里冷气温度虽已经调至最低,可他苍白的脸颊还是早已密布着豆大的汗珠,有些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随着地心引力的作用,向下滑落,带着连锁反应。
只稍片刻,刀刻般条条清晰的脸部线条被道道汗痕密密匝匝地勾画着。
呼吸也随着动作变得紧凑,紧攥着窗帘的一侧边缘,窗帘在他的大掌里早已被压制出道道清晰的折痕。一如他此刻的身体,剧痛已经让他的身体出现扭曲,可他还在强撑着,缓慢地做着深呼吸,试图以此来减缓疼痛。
透过玻璃窗,浅褐色的双眸往楼下探去,只是一眼,那道粉紫色的身影,掠过他的视线,向一个站在红色跑车的男人飞奔而去,撞进他的怀抱。
她紧紧地环住他的劲腰,将脸贴向他的胸膛,而他将她的肩环得更紧。如此幸福温馨的画面,在廖天磊的浅眸中裂出了一道违和感。
突然,廖天磊看到那个男人湛湛地从她的肩上仰头抬眸,虽然离得很远,可廖天磊却分明看到了那双湛黑曈眸中,带着几分挑衅,带着几分讥嘲和几分同情。
他双眸一敛,变得暗沉,双拳蓦地在身侧紧握,骨骼被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入到皮肤中,血色在一点点地褪去,随之显露出森冷的白,他怒极反笑。
原来痛的极致不是痛得死去活来,而是麻木到毫无知觉。
他长臂一抬,拉上窗帘,遮挡住肆虐的阳光。然后快步走到衣柜前,毕竟是身负重伤的,再毫无知觉,动作还是稍显得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