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就好像所有的罪恶都会发生于黑暗之中一样,它们最终也将终结于黑暗。
港口附近的街区已经罕有人迹。偶尔会有几个喝的醉醺醺的海员勾肩搭背的走过,唱着不知道哪个国家下流的小调,说着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这就是为什么港口这一带一到天黑就很少有人的原因,这些海员往往刚刚从一次漫长、枯燥的远洋航行中归来,雄性荷尔蒙已经飙升到一个危险的指数,再经过酒精的催发,足够让他们犯下任何另人发指的罪行。
但是今夜,黑暗注定不是这些喝醉的海员们的主场。
诚达贸易公司大楼灯火通明,拥挤的人群出出进进,比白天还热闹。
“大哥,人都到齐了。”一个紫红脸膛、锅盖头、身高一米八十多的大汉到办公室里跟朱明理报告,本是一身桀骜不驯的匪气,在朱一刀面前却显得很是恭敬。
“嚓~嚓~嚓~”
朱一刀没有理他。在昂贵的红木桌上,摆着一块磨刀石,他正在吭哧吭哧地磨着一把——杀猪刀。
又蹭了几下,他把刀拿起来,用布仔细擦了擦,雪亮的刀锋在日光灯下闪着寒光。
“柱子,”老朱有些怀念地说,“跟我多久了?”
“四年十个月,大哥。”
“带着人给我那小崽子出头的时候你也去了吧?”
“是,可我一直想跟您说,”铁柱沉默了一下说,“那是我最后悔的一次,我以为我很威风,可是当我站在一个白发苍苍的女老师面前的时候,她自己怕的要死,可还是把孩子们挡在后面,那一刻,我觉得我是个废物!”
“那是我不对,”老朱大方地承认,“我也以为我很威风,可是后来想想实在不应该,要是那小兔崽子让老师们好好管管,兴许就不会这么招人恨,有时候我看着都想掐死他。”
“可他到底是您的儿子,”柱子说,“要教训也得您来,轮不到外人。”
“对!咱们兄弟的事儿咱们兄弟自己管,谁也不能插手,童君成也不行!”朱一刀站起来,“走,去看看兄弟们。”
诚达贸易公司对面。
空旷的停车场里停着几辆很一般的车,其中一辆破破烂烂的银色夏利唯一有些显眼的地方就在于它够破,甚至还不如旁边那辆残疾人助力车好看。
车窗上贴着3m车膜,在有些昏暗的光线下基本什么都看不到。
“哎,你老爸满上心的,好多人呐。”邵乐半躺在车里,用望远镜观察着对面公司里一楼大厅里拥挤的人群,看着后视镜笑着说。
“呜~呜”
朱显宗嘴上贴着银色的胶带,手脚都被胶带缠的死死的,眼睛里早没了前几天的嚣张跋扈,只有深深的恐惧。
“我知道,我知道,”邵乐安慰他,“你一定是想说——怕了吧?快点儿放了我,兴许我心情好,会求我爸放你一马。”
“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邵乐拿腔拿调儿地说,“你一定在说——粑粑~快来救我——这小子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呜~呜~呜~~~”朱显宗已经急的快哭出来了。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晚了,”邵乐的笑容不见了,他转过头看着这个一点儿不像一个学生的学生,冷漠地说道,“也许会有人说你是未成年人,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兴许未来哪一天你会良心发现,变成好人,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其实有时候我也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让你这种人——改变,后来想一想,为什么要改变你们?杀了不是更好?”
“兄弟们!”
“大哥!”
朱一刀站在一楼人群中,看着这些彪悍的年青人,心中豪情万丈。
“老子的儿子被绑了,绑匪要在这儿交钱换赎人!你们大哥给你们丢脸了!我对不起你们!”朱明理给周围的人鞠了个躬。
“绑匪要六千万!”他鞠完躬挺起身,“六千万!马了戈壁的,大家辛苦一年也不过是这个数儿!柱子!”
“有!”柱子带着几个手下拎着几个蛇皮袋子来到近前。
“把袋子打开!”老朱命令道。
“嘶拉——”
“嘶拉——”
红红的票子没有发出亮光,却闪的周围看得到的人一阵发晕。
“今天我把钱放在这儿!”朱明理的眼里闪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光,“可是我不想给这些绑匪!这是你们——”他环顾四周后接着说,“这是你们,我的兄弟们,拼死拼活挣来的!你们今天来的,见者有份儿!”
“谢谢老大!”大厅里的人眼睛里闪出了疯狂的光。
“不管这些绑匪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抓住他们!要活的!”朱一刀仿佛也被这种失去理智的气氛所感染,他举起手里的杀猪刀,疯狂大叫道:“今天就在这大厅里,我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朱一刀,当年是怎么靠一把杀猪刀打出的天下!”
“好!!!”
“哇塞——真热闹,”邵乐缩在隔着几十米远的车里,仍然能听到对面公司大厅里震耳欲聋的喊叫。
“都十点多了,”邵乐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嗯,差不多了,老四他们应该已经把这儿都围起来了吧?”
“叮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大厅里昂扬的气氛。
朱一刀从兜里拿出手机。
“喂?”
“朱老板,钱准备好了吗?”邵乐憋着沙哑的嗓音说。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