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车把白云朵送到ef楼下,夏肃当时还在上第二场课,是智智去把白云朵接上来的。白云朵被牵到一间大教室,里面有一群跟她年纪相仿的小朋友,他们围在一张月亮桌旁玩橡皮泥。小天鹅似的白云朵一开始不屑跟他们玩,但是慢慢地她就被自己那股蠢蠢欲动的“哼,反正玩一下也不会死”的傲娇样打败了,到后面就干脆演变成了“你们都让开,放开那个橡皮泥让我来”的霸道模式。
谁也拿她没办法,这么一来,其他小朋友心理自然不平衡。
一时之间,托管班吵得不可开交。智智在前台忙得焦头烂额,她还有好几百个电话回访还没打,因此,夏肃一下课她就拖住了她,生怕她忘记还有白云朵这茬。
白云朵骑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受过天大的委屈之后的恼怒,她抓着男孩的一撮毛发不肯松手。男孩已经被她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当夏肃赶到,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骇人的景象。
夏肃倒吸一口气,赶紧把两个孩子分开。白云朵的手上还攥着一坨橡皮泥,黑乎乎的,是好几种颜色的混合体。她的指甲缝里也沾上了好些橡皮泥。更要命的是白云朵似乎还喂了小男孩吃这些有毒的物质。
托管班的老师到后面才来,家长来接小朋友,夏肃莫名就成了他们口中“没有把我们小孩看管好”的不负责任的老师。尤其是那个受了心灵伤害的小男孩,一直不敢哭的他一见到他妈妈就“哇”地哭出声来。那哭得一抽一抽的,并且一口咬定白云朵逼迫他吃橡皮泥。
面对小男孩家长咄咄逼人的严厉质问,白云朵环保双臂,样子同样强势,“他撒谎!我没有喂他吃橡皮泥!是他自己蠢把橡皮泥塞进嘴巴里!我都让他吐出来了,他不听我有什么办法!”被贴上围观标签的其他小朋友们现在个个都不做声了。这让小男孩的家长抓住了“话语权”,于是言语更加尖锐,“这儿的老师是怎么做事的!我要是晚来一步我的儿子是不是得被这臭丫头毒死?!”她看见了白云朵恶霸一样骑在他儿子身上的画面,身上那股要冲进来解救她儿子时的野蛮劲儿,让大家都怀疑她要像炸碉堡一样炸掉白云朵,到时候白云朵可就成了一朵乌云。
简箴不在,夏肃自然是要替他护着白云朵的,再加上她势单力薄,夏肃有些不忍心去猜测究竟是不是白云朵的错,她只知道当班上17个孩子超过一半的人都不再沉默,站出来指证白云朵的时候,当她看见白云朵脸上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扬扬得意到后来的气愤难当的时候,夏肃就知道,这个孩子跟她小的时候一样,遇到任何委屈的事,她只会剑拔弩张,学不会掉一滴眼泪。
夏肃也有过这样相似的经历。
八岁时,邻居家的小妹妹丢了一只玩具,那是一只大红色的托马斯小火车,和她之前她妈妈给她买的玩具火车长得很像。夏肃借来玩过一次,但是那次她已经给人家还回去了。邻居家的小妹妹自己弄丢了玩具却赖到她身上,说有人看见她偷了她的玩具。夏肃当时也是像白云朵一样,像头倔强的小狮子,抵死也不承认。
聂阿里搜到了那个小火车,不知道是有人什么时候故意放进去的。聂阿姨很少对她发脾气,唯有那次,她厉声质问,“是不是你偷的?”夏肃把火车借回去的当天聂阿姨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来,她对那个火车欢喜得不得了,在夏肃身上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爱不释手的体验。夏肃面孔平静,却紧紧咬着牙根,“我说不是我偷的,有人信吗?”跟着,张言一眼睁睁看着她把那个火车摔了个粉碎。很奇怪,那次他竟没有出面围护她。
比起那个火车是否让夏肃喜欢得要命从而让她稀里糊涂犯错更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在张言一心里,他其实更想在意的是,她究竟为什么喜欢那个火车?因为它好看?因为它有趣?还是因为它像极了她从前那个家曾经有过的一份儿时记忆?而最后一点,张言一怕是猜不到了。他唯一能断定的就是夏肃真的很喜欢那个玩具,喜欢到他目睹了人家来跟她要她都不肯松手,邻居家的小妹妹差点跟她闹翻。因此,他困惑了,就连为她说句公道话也不敢。
面对家长的气势汹汹,白云朵做了一个令对方更为勃然大怒的举动,她从夏肃那里挣脱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小男孩,反正她已经被冤枉了,她不管,她就要掰开他那张满是谎言的臭嘴巴,她要让他尝尝被人强迫吃橡皮泥到底是什么滋味。白云朵跟个小兽一样挥舞着她的两只小爪。
一直在哭的小男孩立马停住了抽噎,愣愣地看着凶神恶煞的白云朵。小男孩的妈妈以为他是受到了恐吓所以不敢发言,对白云朵的敌意也就更加深了。
小男孩经过这么一吓,吓得不轻。在他愣住的那几分钟里,有一瘫黄色的液体从他裤裆里流了出来。紧接着只见所有小朋友都一副嫌弃的模样捏住了鼻子,有的在小声嘀咕,好丢脸呀尿裤子了。
在白云朵要再次发动攻击之前,智智想要趁混乱把白云朵拉走,但是夏肃挡在了她前面。她拉着白云朵,毅然地对那位想要带着自己孩子去洗手间的妈妈说,“别走,跟这个孩子道歉。”可想而知,那位妈妈当时脸上的表情是怎样一种愕然!她最后一点理智也被激得片甲不剩。在白云朵捂眼的尖叫声中,夏肃正面挨了一记耳光。力道之重,脸上的酥麻感立马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