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箴冒雨跑了出去,身后的服务员小哥忍不住犯嘀咕,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都不喜欢撑伞啊?果真是性情中人。
阴冷的天空又下雨又下雪。简箴没有找到夏肃,整条街都没有看见她,直到白云朵撑着一把小花伞来到他身边。仰着矮了他一大截的小脑袋瓜说,“哥哥。”她用食指笔直地指着前方。雨雪越来越密,织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她真的没撑伞,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冰冷刺骨的雪水让她回到了原有的镇定。委身在一辆小三轮的后面,见他再次折回她的内心不知该是喜是哀。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不着边际的对视,谁都没有再往前再踏一步,这段时间彼此有意无意的试探仿佛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走。
这样真好。再也不必要装做是同类的样子去接近了。夏肃失望转身,原本在这场不被记名的周旋里,她就得不到多少胜算,何必骗对方自己又有多深情。就连她自己也差点信以为真。夏肃清楚,如果错失这次机会,无论如何简箴都不会再跟她有所来往----意思是连那些面上的礼节问候都会消失。
地上的小水洼慢慢变成了大水洼。简箴一脚踩了下去,他想像上次在机场那样拉住她,不过很可惜这次他扑了个空。夏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白云朵跑得慢,左一下右一下地跟在后面,比她人还大的小花伞也被她撑得歪歪扭扭。这场心知肚明的拉锯战她竟然以一个小孩的角度一路围观到了现在。
“你是在生我的气。对吧?”既然他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
“我没有伞。”她选了一个角度仰起脸,“不是说没有伞的小孩就得努力奔跑么?”她没有伞,所以她一直渴望有那么把伞。如果他不能给她,那她不惜用这最后的机会来赌一把。
简箴的牙齿冷得在打架,他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次语气里多了份不容拒绝的倔强。
夏肃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在问这句话之前最好想清楚,如果下一句我问你我为什么要生气,你要怎么回答?”一般电视剧不都爱这么演。
“看来,你真的生我的气了。”
“有没有生气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简箴不看她,“不应该这样的。你应该要有话问我才对。”比如说,她可以问他那天站在台下的那个女孩子是谁。比如他为什么要在大冬天吃掉那么多冰棒,可是最后付出的却又如此地不值一提。可是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她都不曾来问过他。
“我要问的你不是已经回答过了么,我都已经知道了。”在奶茶店里,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她,他不喜欢喝奶茶。
“那不算!”简箴忽然提高音量,但是仍然无法解除街上空荡荡的寂寥。
“哦?那要怎么样才算?”夏肃走进一步问他。
简箴皱着眉头,目光里充满悲凉,他被雨雪冻得喉咙里一颤,叫了一声,夏肃。
没错。他叫的是夏肃。不是其它。因为这个名字夏肃显然有半分多钟没有反应过来。
“高考那天我看你考卷上用铅笔填的是这个名字。可是后来快要交卷了你才重新擦掉改过来。我当时就想这个名字对你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他撒谎。如果说她一开始就是有意无意的接近,那么他才是真正的有备而来。“你应该特别反感别人叫你张言耳吧。”一想到走出考场那天她眼里的厌恶,他仍然记忆犹新。
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晰,那是因为那是夏肃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所以你现在是在转移话题吗?”她冷笑,“可是我现在有了比这更感兴趣的话题,你要不要听听看?”
夏肃的刘海已经全部被打湿,黏在脑门上成了短中分。这让人更能清楚地看见她此刻五官的全部样子,她的嘴角噙着笑,可是眸光里却是在肆意地下雪。“你喜欢我,对吧?”
简箴一愣,他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问自己这种问题。
可是这种语气,分明是质问。她根本不需要答案。
“是,我是喜欢你。”简箴深深地吸了口气。“但是还不至于双方要成为男女朋友。”
“你不如直接说没那么喜欢多好?”她的目光冷冷的,“既然如此,那就离我远一点。”
原本她可以再接再厉,可是他一句还不至于就完全锯断了她所有后路。在自尊跟纠缠之间,她没得选择。
擦肩。利落转身。
大雨中,谁也没有为谁撑伞,谁也没有为谁倾倒。
夏肃回到宿舍,换下身上黏湿的衣服。赵微第一个发现异常,当她尖叫着扑过去拔掉夏肃呜呜作响的电风吹插头,夏肃才像梦游醒来一般,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让赵微的斥责有了些许不忍。
可是说出来的话依然不够真切,“原来你还知道哭啊,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天生不知眼泪为何物呢。”
隔了很久,夏肃也没说话。
“耳朵,你真自私。”赵微受不了这种冷漠,“坦诚一点不好吗?”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怪过她。因为她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这样一想,内心自然就会平衡很多。
“如果每个人的坦诚都可以用好或不好来衡量,我想我应该是不及格。但是很抱歉,目前我给你的好像也只是这样了。”夏肃把出故障的吹风机收起来,黑色的电线被她紧紧地缠成了一团。空气里还能闻到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
赵微连日积压在心里的对夏肃的不满一下子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