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极,房间中十分安静。只有汉斯那愈发响亮的鼾声包裹着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娇呼呻吟不断在黑暗中缓慢移动着。
整个亚克伯格彻底陷入了一片沉眠,此刻包围在维赛身边的只有无尽的夜色,耳际处敏锐的捕捉着各种交杂的声音,时刻保持着警惕!
寂静如死的暗夜中,这些许声音逐渐地湮灭在呼啸的寒风中,传得很远。如同呼吸的细碎浪潮涌上堤岸般,撞击在身后的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响动。
而对于这一切,维赛却都仿佛未曾关注,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甚至就算一点轻微的呼吸也无,隐匿在他最为熟悉的色彩中,如是凭空消失!
此时,房间中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的身形,哪怕就算是最起码的模糊轮廓都消弭了。他依旧十分清醒,没有丝毫的困意。
房间中的暖气开的愈发浓郁了,排列紧密的热度如是大剂量的慌张在他四周充斥着。一种仿佛被堆砌挤压的凝固感,使得维赛很不舒服。
他轻声哼哼着,维赛讨厌这种感觉,尤其作为一名崇尚自由和洒脱的暗夜剑客来说,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折磨。
脸上的表情纠结而难过,但他还是没有动。只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便又重新陷入了静默。
他始终在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虽然瘸子汉斯并未将今天的任务内容告诉他,但是从他今晚的表现上就能了解到不同寻常之处了。
谨慎如他者,今日竟然会睡得如此深沉,即便是那两个小妞决然不会透露出他的消息,但素来洁身自好海盗头目一反常态的做派,都使维赛冥冥中意识到了什么。
房间中的气息如是缓慢发酵,无形中变得令人作呕。夜风轻送,有一抹凉意,从不知何时再次裂开的窗口中鼓了进来,发出细密的“呜呜”声。
许久之后,已是满身虚汗的维赛站了起来,度着轻缓地脚步慢慢走到窗子边上,目光灼然,看着前方涌动的只有一线之隔的潮寒,嘴角处咧开了一丝笑意。
苍穹若幕,没有丝毫的飘摇的灯火,正是最为黑暗的时候。
霎时,仿佛是陷入了无尽的虚空。所有挠嚷的声音都迅速褪去,他凝神望去,只是这深夜的阴沉天空,却没有他预料之中的点缀。
维赛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苦涩,轻轻地摇了摇头,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夹杂了无数情绪的叹息。回身静静坐在了这道裂隙之下,感受着寒潮无声的安慰,他寂然无声。
缠满绷带的双臂,百无聊赖地搭在身体两侧,不知是由于长期不曾更换,还是因为暗色的关系,那包裹着前臂和手掌的布带已经显得异常灰暗肮脏。
那柄长剑正安静挂在腰间,此般坐在地上明显显得有些碍事,可维赛却全然都不在意这些,他轻轻地抬起手臂。
仔细看着那完全不似男人的纤细白皙手指,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光芒,眉头轻轻皱起,看了半晌,仿佛是泄气般,维赛却是不知为何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再控制的手臂像是钟摆般,重新荡回身体一侧,逐渐的,他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迷离了,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有些心不在焉。
“啪!”便在这个时候,窗外的潮寒却似瞬间便大了起来,倏忽之间吹过,狠狠将本就已经裂开的窗户重重推了一个跟头。
一股极为浓郁的冷风,顿时闯了进来,一股脑地都尽皆倾泻在了他的头脸之上,本来就汗涔涔维赛,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不知为何,此刻站在这始终使自己最为心安的黑暗中,被这凄寒苦涩的阴潮一触,心中竟有种无法言明的戚然来,心中刹那闪过很多夹杂在自己心底深处的念头。
喉咙之中仿佛梗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沉甸甸的难以下咽。他轻轻地吞了一口气,头颅微抬,轻轻地转过身形依旧。又转头向莱茵河畔望了一眼,停息了许久的魔晶吊臂又开始了狰狞的怒吼。
天亮之后,或许整个世界都会不同了吧?维赛有些担忧的这样祈祷着。
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担忧,他凝望夜空半晌,嘴唇处兀自开阖着,湮灭在黑光之间却听得并不真切,过了许久,他默然垂首,寂寞的叹息在房间中涌起。
……
夜色正深。
已然沉眠发泄了一天一夜的瘸子汉斯,在维赛的打扰下苏醒了过来,可怕的摧残践踏终于结束,那两个鲜花一般的小妞被抬离房间时,已经变得奄奄一息狼狈至极了。
向来不修边幅的汉斯,竟然十分郑重地爬到浴缸中洗了一个澡,在仆役的帮助下狠狠地洗刷了一下,将多年积攒起来的污垢都尽数除去。
此时浑身清爽的汉斯仿佛要去与多年前的初恋女友约会那般,换上整洁的新衣,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奥斯兰酒馆顶层的房间中。
如同帝都中其他的高级酒会房间一样,奥斯兰最顶级服务的房间的整片落地窗,也用来自维特商业联邦加入了亚斯罗根茎配制的特殊药剂玻璃。
充斥着极为黯淡光线的空间,如此看去,竟是简单的很。在那此时狼藉不堪的巨大床前,只是摆了一张椅子和一个圆桌。
汉斯正坐在那儿,一只粗壮的黝黑手臂正置在木桌之上,粗大的手指关节轻轻的敲击着,发出极有节律的响声,而维赛则恭敬地站在他身旁靠后的一侧。
端起那一杯新沏的茶喝了一口,汉斯那尚且有些疲惫的脸上,有着一抹不明所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