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冒出来的想法,一点儿也不过份。
毕竟他只是个民团头头而已,这个民团连做辅兵的资格都不够,而且只有这寥寥两百人,不跑,难道还找死吗?
秦少游真打算跑了。
他不欠任何人,什么忠君爱国,那是放屁,忠君爱国,何至于自己混到这个地步,何至于自己花钱养兵,何至于去北邙山刷功勋的时候就没有自己一份。
于是他直接下令,收拾行囊,准备跑路。
……………………
在洛阳城里,当杨绍福谋反的消息传来,立即开始震动。
满城哗然。
谁也料不到这位晋州折冲都尉也会谋反,要知道,这厮这几年可没少拍武家的马屁,每年都是一车车的贿赂送给武家的族人,对武则天更是恭敬得无以复加,甚至检举了不少‘反臣’。
也正因为如此,有作为河北屏障的晋州都尉杨绍福在,山东叛乱之后,朝廷并没有加强河北的防务,而是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北邙山。
可是现在,杨绍福反了。
在宣政殿里,一干大臣已是面面相觑。
事情闹得太大,也来得过于突然,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更何况……
对于许多人来说,杨绍福的反叛本就是琅琊王李冲的延续,也就是说,这是宗室的叛乱,而李氏的宗族在朝廷内部本就有足够的号召力。武家坐了天下,在座的人里,又有几人对武家的忠心是真心实意的呢。
说穿了。武家在,他们不失富贵,而李家在,他们依然还是王侯。
所以他们未必就有平叛的意愿,甚至还有人暗中窃喜罢了。
因而在这宣政殿里,无人做声,现在提出任何平叛的建言。一旦叛军入了城,琅琊王李冲坐了天下。这就等于是了断了自己的一切后路,等到反攻倒算时,自己可就彻底的完了。
而这种沉默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
武则天目光幽深,她只问了一句。诸卿以为如何,就没有再问了。
因为她问不出答案,她终究只是女人,她姓武。
这就是所有人给她的答案,这个答案十分露骨的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对于她这个女人,没有人相信她的国运能坚持多久,天下终究还是姓李。也正因为这个心思,所以她永远得不到这些曾匍匐在她脚下之人的任何忠臣。
武则天只是冷酷地笑了笑,她看着这些尽量躲闪她眼睛的人。几乎可以确认,无论是姓崔还是姓王的人,他们毫无疑问会是神都动荡之后拜倒在李冲的脚下称臣。
她于是长身而起,淡淡道:“武承嗣。”
武承嗣打了个激灵,忙是出来:“臣在。”
“卿以为如何呢?”
武承嗣傻眼了,他其实已经开始慌了。因为在入宫之前,神都之内已经有了许多的流言。而这些流言大多是偏向李家的,内忧外患啊,此时此刻,他能崩出什么屁来。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享受富贵,却绝对不会有任何担当的。
而武承嗣就是这样的人,于是他憋了老半天,才道出了一句话:“臣之愚见,当调北邙山各禁军回防洛阳。”
武则天终于笑了,她一甩袖子,扬长而去,留下了一群沉默和一些无知的大臣。
沉默的人,他们有办法,可是他们想要蛇鼠两端。
而无知的人,居然还看不清大周朝真正的敌人在哪里,居然能够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这教武则天如何不笑?
她已出了宣政殿,通过了甬道,抵达了寝殿紫微宫。
武则天推开了窗。
她依旧享受这种独自凝望窗外的感觉,只是在春光明媚之时,她享受的,乃是窗外的牡丹怒放和青草幽香。
可是如今,窗外只剩下萧瑟秋风和一地的枯黄。
那些三呼万岁之人,如今却变得老谋深算,从前那些恭维,如今却只有永恒的沉默。
窗外景色依旧,诚如上一个秋日,萧瑟秋风今如是,却已是换了人间。
她目光幽幽,抿了抿朱唇,最后她淡淡地笑了。
武则天缓缓地道:“婉儿。”
“臣在。”上官婉儿一如既往的拘谨。
武则天慢悠悠地道:“武尚书所言之事可行吗?”
上官婉儿道:“臣以为不可。”
武则天道:“为何?”
上官婉儿小心翼翼地看了武则天一眼,道:“大周的敌人不是一个杨绍福,也不是一个李冲。大周的敌人是在洛阳内部,李冲和杨绍福正因为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兵行险招,他们的目的是要把大周的真正敌人引出来,等到那时,就是他们得逞之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陛下的真正隐患在于人心,现在叛军即将进入关东,这世上还有谁更可靠?杨绍福的兵马不过区区万人,而城中的禁军则有三万,可是这三万人可靠吗?既然神都之内的禁军不可靠,那么即便调动北邙山的禁军,又可靠吗?陛下调动北邙山的军马前去讨伐关东的叛军,若是这些人从贼了呢?”
一切的真相终于可以解释了。叛军不可怕,可怕的是周军内部的这些人,有几人可靠呢?
他们出了城,或者从北邙山调拨过来,又有什么用?李家在他们眼里才是正统,只要有一人临阵倒戈,那么就会生连锁的反应,最后摧枯拉朽,葬送掉武则天所有的一切。
况且……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有天知道,在城中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男人总是不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