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腿,打算离开他身边,可是座位狭长,我一个转身,不小心从座位上掉了下来,摔倒了他脚下。
车厢内传出“咕咚”一声,家丁们立刻拉住马车:“吁——少爷!出什么事了?”
我惊吓地坐在地上,抬起眼向上看去。谢晋烨已经睁开了眼睛,敲了眼脚边的我,说道:“没什么事,继续赶路吧。”
我尴尬地向他眨了眨一汪大眼睛,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手,我拉住它,从地上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回座位。
脸上火烧一般,我低下头遮掩尴尬,却听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他果然嘲笑我了,这下我的脸更烫了起来。他开口了,却出乎我的意料:“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到落脚的客栈,你再睡会儿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要我枕着他的腿睡吗?我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方才一摔,我已经全醒了。”
他淡淡一笑,闭上了眼睛,重新养起神来。看来他昨晚也没有睡好。虽然口中说着不必了,可是还不出一刻钟,我的头就有些昏昏沉沉了。朦胧之中,我再度进入了睡眠,一路无惊,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人声鼎沸。我揉揉眼睛,暗恼自己怎么又睡着了。糟了,不会又——
我连忙环顾四周,这次的情况果然不比上次强多少。这次我居然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的,而且身上还多了一件披风……
车子已经停止了前进,他温柔地说道:“到了。”
我将披风取下交还给他:“呃,多谢。”
他率先下车,我紧随其后,暗自懊恼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到车上就这么困。想来上次坐马车随裴文玑出城去白渠堤坝时,我也是困得睡着了。看来我真的是有坐马车嗜睡的毛病。
我本以为已经到了潜州城内,没想到下车之后才发现城墙还在视线可及的远方。然而这里的郊外却与禹阳城迥然不同。这家“惜往”客栈的客人也络绎不绝,看来都是途径此处歇脚的。
我赶上谢晋烨,好奇地问道:“既然都快到潜州了,为何不进城规规矩矩地找个地方休息?”
谢晋烨问掌柜的要了一间雅间儿,把大家都安置好了,才回答我的问题:“这次查账,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谢府向来施善好德,这次听说有家铺子的掌柜非但没有这样做,而且故意抬高物价,愚弄百姓。按期递过来的账本,也被查出有极其隐蔽的‘假账’,想必一定是他中饱私囊。这种人眼尖,精明,胆敢这么做,想必一定也贿赂了不少人,结交不少势力。如果我们在城中歇脚,被他发现,早做打算。那咱们这一行可就十分艰难了。”
“哦……原来是这样。谢府果然有儒商风范,业界良心。真没想到你这么深谋远虑。”我不禁被谢晋烨的才华折服。
“做生意么,你不觉得我投机营巧,我就感激不尽了。”
“怎么会呢。运筹帷幄,乃是贤者之风嘛!”
一番谈笑间,一桌菜已经上齐了。出行在外,讲究不多,我们一行八个人全都围在一桌上吃饭。用完饭,饮了两盏茶的功夫,我们便重新开始上路。
潜州的城墙看起来没有禹阳城的坚固高大,可是城门下却川流不息。虽然大都是中下层阶级的老百姓,可是却十分具有活力。听顾明鸢说这里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谢府家业那么大还选择在这里开几间商铺,想来这里的商铺一定不会少。
潜州城比起禹阳城可开放了许多,并没有人在城门外四处巡视,盘查路人。车队毫无阻碍地驶进潜州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车上的小窗户向外张望。车窗外的街道上满是当街叫卖的摊子,摊子后面的商铺外面悬挂着各色的旗帜,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还没看清都是些什么铺子,另一波铺子便又来袭。
我睁大一双眼睛,不住地发出赞叹之声。谢晋烨坐在身后默默忍受着我的大惊小怪,时不时笑着摇摇头。
就像谢晋烨所说的那样,马车直接驶到了一家店铺之外。这家店铺只是外面就占了三间房,阔气十足,门外悬挂着一个大大的布袋,上面勾了一个“粮”字。粮食是民生之本,怪不得这里的帐会卡的那么严格,一个自称是薛掌柜的老头儿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迎了出来,一双三角眼不住地打量着四少爷,满脸都写着一个“愁”字。
我盯着这老头儿,暗自啧啧,突然有些同情他,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与这阔气的粮铺无缘喽。
既然已知结果,我便对他失去了兴趣。在店里四处走动,不时挖挖绿豆,尝尝薏仁,称称稻米,洒了一把粟米到街上,喂食从树枝上飞下来的麻雀。
薛掌柜似乎对谢晋烨的到来颇为吃惊。往常即使是查账,也是谢晋方。忽然换人,倒让他摸不清底线,不知如何采取应对的办法。要我说,不管他采取什么样的措施都不顶用。谢晋烨这人可是软硬不吃,他那么正义,一定会将这个愚弄百姓,中饱私囊的人给处置了。
他们一行走到后院处理账务去了,我就无聊地以粮铺为中心四处转转。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身后似乎总有双鞋子在跟着我。我猛地扭回头,把那人吓得倒退一步,向我行礼:“姑娘。”
我认出他是随行的一员,疑惑地问:“你跟我做什么?”
“少爷吩咐,要小的紧跟姑娘。”
我忽然有些惭愧,他在这里查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