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敛尘放回别院,我们两个手牵着手,沿着晟街漫步。/天色渐黑,华灯初上,河水倒映着灯光,河面平静无波,几乎分不出哪里是桥上,哪里是桥下。
我用脚尖感受着桥上的石板,小鸟依人般地任由贺兰殷岳拉着我向前走。他也静默不语,只是时不时偏过头看我,脸上露出大男孩的羞涩之情。
每当我看到他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却又不好意思,只好把脸偏向另一边,咬住嘴唇偷偷地笑。
河水倒影着两边的灯笼,似乎是一排排星光。我极少在夜里外出,更少看到这样的夜景,河水倒映着小桥,我与贺兰殷岳的身影也从桥上映入水中。不知哪个淘气的孩子向河里丢了一块石头,打碎了我们的容颜。
我从桥上望向河面上偶有的几只水灯,夜风掠过面庞,如一只吻般轻巧。贺兰殷岳看着我,眼光微动:“陆璃茉。”
我回过头望向他:“怎么了?”
“为什么从前,我们会争吵呢?”他的目光盯着我的脸。“明明我们可以如此和谐。”
我微微一愣,看着他鲜明的轮廓,淡然一笑:“那要问你了。我可无意在初入西院后就与贺兰大将军的公子结仇。”
他忽然笑了,这一笑,便停不下来,最后竟然趴在栏杆上,仍旧只是笑。我静静地等他笑完,听他要和我说些什么。
他说:“我只是想引起你注意罢了。你是皇后钦点的才女,又在禹阳负有盛名。绝世双生,降于禹陆。你与令妹的容貌,我早有所闻。我就算是在西院备受瞩目,家族深受皇帝宠爱,可是我怎么有把握,能让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对我有特别的印象呢?”
我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被誉为殷恒皇朝的未来将星,可是此刻,他却对我表现出怯懦和稚嫩。他把我看作手中的一片易碎的花瓣,细心呵护。
可是我并不是这么柔弱的人。
“贺兰殷岳,你马上就要完成在西院的课业了,今后你会做什么?”我有意将话题转开。再有一个月,贺兰殷岳、皇太子、其它皇子包括殷曜在内,都要结束在西院的课业了。而我入学的时候晚,还会继续待在西院。我低下眼睑,睫毛轻轻颤动:“你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不管我到了多么远的地方,都会回来找你。”他斩钉截铁,目光如炬。
我迎上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笑脸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绽放。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把胳膊搭在栏杆上,目视远方。“皇上已经答应父亲封我做亲勋翊卫队正,这只是跳板,很快我就会晋为亲勋翊卫校尉。可是我不愿意待在这蹩脚的禹阳,我的志向是领兵打仗,保卫殷恒皇朝!”
贺兰殷岳的眼中迸射出我从没有见过的光芒。
“若能得到机会,我一定随父杀敌。伏海国如今不断侵犯我土,皇上虽还未下令,但这场仗一定会打!只要贺兰军开动,我定会禀明皇上,跟随贺兰军,冲阵杀敌!”
“打仗……”我有些犹豫,贺兰殷岳一身是胆,我只怕他只顾得杀敌,却不顾性命。可是这一年多我与他争锋相对,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更改。
“若你要去打仗,那在这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好歹我还能在这边牵挂着他。
他脸上的那种光芒消退,目光变得极其柔和。“你放心,如果我去打仗,我一定会回来。就算冲破多少敌军,也一定会因为挂念着你,决不放弃。”
他的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头顶,极暖。我闭上眼睛,享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钻入他的臂窝中。他身上的味道很好嗅,让我一晚上都不想放开。可是我还记得程傅的那张苦脸。我们两个玩到现在还迟迟不归,他老人家一定要气炸了肺腑。
我不舍地推开了贺兰殷岳:“我们快回去吧。”
“好。”贺兰殷岳拉着我,从桥上走下来,沿着宽敞的晟街走向西院。多希望这一路再长一些,能够和他待更久。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和他朝夕相处,每天看着他。
贺兰殷岳的目光如同冬日里闪烁着阳光的冰柱,随时都可能融化成一汪春水。
回到西院,我们两个很自觉地先去了博贤堂。博贤堂果然还点着灯,程傅站在书架前,正在整理一本书目。
我开心地跨进门槛,冲他喊道:“我们回来了!”
程傅听到我的声音,连忙转过身,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两个还知道回来!瞧瞧天都多晚了!若是你们的家长冲我要人,老夫我拿什么给他们啊!贺兰殷岳!”程傅拿着一本书指着贺兰殷岳的鼻尖:“你是大将军府的长子,这么不守时吗!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贺兰殷岳镇定地拱了拱手:“程太傅怎知小茉带着我出去了?未曾会面,何来守时啊?再者,我倒觉得,小茉和我出去才是最安全的。”他挺了挺精壮的小蛮腰,直把程傅说得哑口无言,只得转向训我:“你呢!小姑娘家,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我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刚过戌时!”
“那又怎样!这个时候,正经大户的姑娘谁会在外面闲逛!你们两个倒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我这次必定要重重地罚你们!你们也太不把我这个太傅放在眼里了。”
我和贺兰殷岳站在原地背着手,相互对视一眼,偷偷笑了。
“还笑!外地好使,“我要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