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走了之后,在这个昏暗的休息室里,我们两个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僵持里面。
最后是我熬不下去,我说:“要不然,你留在医院观察一下吧。”
林至诚就坐在靠门的位置,哪怕隔得不算远,他也还是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又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说:“可是我怕等我从医院回去,我就是一个人了。”
他的脸上全是阴影,他的轮廓在我的眼里面模糊一片,可是我那么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无助,这刺痛了我的心。
也就是在这么一刻,我一个冲动,我用自己的留恋以及对他的心疼,说服自己把这个的委屈吞下去,熬过去,定会看到生活的万丈光芒,我定会被后面的幸福缭绕万丈,我定会此生不负此行。
我忘了自己不是圣人,我没有头顶光环,我更没有脚踏七彩祥云,我不过是血肉之躯,我也有自己的伤痕,我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可是我却还是妄图想去救赎面前这个被我曾经误会过,被我曾经错过,现在却依然深爱的男人。
我终于站起来,我说:“你想太多了。我们结了婚,扯了证,受法律保护,我就算要走,也得分了你的家产再走。”
哪怕我这样的宽慰,也依然无法安定林至诚的心,他执意跟着我回到家里面。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是和好了,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冷战,反正林至诚顶着伤口,非要给我做中午饭。
而我在清洗密码锁界面的血迹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恍惚。
这些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似乎在提醒着我,我的这婚后的生活到底有多荒唐,这所谓甜蜜的映衬下,这些类似刀光舔血的日子啊,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我把脏了的抹布和水桶拎出去阳台那里,那些薄荷叶在风中摇曳中,林至诚当初写下的字其实已经斑驳太多,我伸手过去拨弄了一下,一手的清凉。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乐此不疲地玩着与薄荷聊天的游戏,在还算冷的风中吹得手脚冰凉,却依然浑然不觉。
我终究还是病了。
重感冒,高烧一直不退,头重脚轻,一躺下去就不想起床。
会作很多让我伤心的梦,在梦里面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婶婆已经离我远去,但是她依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个特别美好的日子,她跟我说让我以后跟林至诚好好的。她在那一片甘蔗地里面挽着我的手交给林至诚,在那一片的翠绿映衬下阳光似乎也特别明媚,她皱巴巴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最后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估计是脑子烧糊涂了,比喝醉酒了还难以控制,我说了胡话。
也不管有没有观众,我叨叨从我五岁开始说起,我说我的孤立无援,被人骂爸妈不要的孩子,我还说我的饥寒交迫,整个冬天只有两件薄薄的外套,每天只能吃两顿,都是喝粥。我说起我的大学,我说我的学费简直就是婶婆拿辛苦汗水换来的,我一点都没有报答她。
我有没有掉眼泪我不知道,反正我只觉得渴。
然后有人不断地给我敷毛巾,给我喂水喝。
我又沉沉地睡过来。
再一次睁开眼睛,满目所及的是一片的暗沉,我的头还是很重,我坐起来,有点茫然地适应着这黑暗。
床头灯很快被拉开了,我看到了林至诚坐在床沿上,他的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
我习惯性地去拿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
看了看他,我问:“你没睡?”
林至诚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担心,睡不着。”
他说完,很自然地伸手上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又转而去碰了碰他的,然后他说:“还是有点烧,我打去问问医生应该怎么办。”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却不觉得有什么,我反而觉得饿了,我挪动着完全坐起来很跳跃地问:“家里还有吃的吗?“
林至诚站起来,他急急地说:“有有有,我给你熬了汤。”
我在喝汤的时候,林至诚整个人小心翼翼坐在一旁,他有点试探的语气说:“要去医院吗?还不舒服吗?”
我把那些冬瓜全部塞进嘴里面,还是觉得饿,我说:“再来一碗吧。”
林至诚有点无奈,他把碗接过去,帮我打了一碗,又是一副想跟我好好聊聊的语气说:“周沫,你觉得如果我们在徐闻那边居住,怎么样?”
我明白过来他又要继续那个蠢话题了,我想了想,淡淡地说:“那里经常有台风,你不想自己被卷了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林至诚沉默了。
等我把碗放下,他了无生息地拿去洗了擦干放好,然后过来拉我去洗手。
他把洗手液放在自己的手上挫出泡泡来,才覆上我的手来回摩擦,整个过程我都是漠然地看着的,直到他帮我冲干净,拿纸巾擦干,又给倒了一杯水给我漱口。
我收拾好了之后,我说:“睡觉去了。”
我说完,直径走回到卧室,爬上床盖上被子。
林至诚很快尾随了过来,他把灯一关,也是爬上来,他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过来将我搂住,他说:“周沫,我们聊聊。”
可是我怕了这种聊聊。
我生怕他又会说出什么让我萌生退意的话,我生怕我好不容易拾起来的勇气会被消耗殆尽,我还怕我对他的理解以及体谅会被瓦解,我也怕我们哪怕是这样满目疮痍地拥抱在一起的现在,都维持不下去。
所以我把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