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深施一礼,转身走了。
他的命不由己,但姿态由己。面对生死大变,他从容依旧,不怨天,不尤人,不自哀,不自怜。仿佛天大的事,都会云淡风轻,转眼如烟。
他还是那个他,平淡、平静、平和自然。
南姑一挑眉。
这个人,也非一无可取。
眼看他走到殿门,迈出了一只脚,南姑忽然问:“你怕疼么?”
他一愣。
“这个……有点怕。”他转过身,认真说。
“你想死么?”
“还不想。”
“如果疼和死,让你选一样呢?”
他眨眨眼,笑了:“我想,我会忍住疼。”
“很好。”南姑看着他,慢慢说,“你的毒也可以解,但法子十分迂回。因为没有解药,所以,这个法子很费时,很费事,很危险。”
“求前辈示下。”
“你的毒在体内,现仍隐而未发。要想解除,须先引发。慢慢地引,引一点化一点。由于此毒厉害,非解药不能化消。所以,引时必十分小心,分寸不可稍差。一旦引发多了,化消不掉,你立刻会死。”
“引出来的,如何化消?”
“南疆有种针法,加上我的功力,应该可以起效。”
“要引多少次,才能全化解?”
“说不准。”
宇文初沉默了。
竟这么周折?!这个迂回的法子,实乃化整为零。而且,这个整太大了,不知要化为多少零,要引消多少次。果然很费时,也很费事。
何况,还要依赖南姑……万一他哪天犯了错,惹恼了这位高人,她撒手不管,自己还是会死。他还是受制于人,只不过,换了个人……他想了想,说:“这会偏劳前辈,不知消耗多少功力,我于心难安。”
“你少装乖巧,我明白你想什么。”南姑一哂,说,“我也不想为了你,空耗我的功力,所以,我不会一直助你,不会将毒化尽。只要化消一半,剩下的一半,你就不必靠我了。”
“那靠什么?”
“南疆有种奇花,名叫灼华。它极有神效,被部族奉为神物。等你的毒只余一半,灼华足可化解。”
“前辈有灼华?”
“没有。它生长不易,采摘不易,不是谁都能有。你如想用它,自去南疆采。”
“是。”宇文初应着,心中苦笑。
仍要去南疆!
这次不是讨伐,成了讨药。让污婆婆解毒,他得去南疆;换作南姑解毒,还得去南疆,可真殊途同归。
他暗叹,施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南姑点点头,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公主。她已很累了,不能再受烦扰。你救她,她不必因你承情。我助你,她不必对我负疚。”
“当然。”他笑了,也点头,“这是个秘密,只有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
“很好。”
“几时开始疗毒?”
“现在。”南姑看着他,很严肃,“这会很痛苦,你准备好了么?”
“嗯。”
夜风冷,殿内静了。风吹出皇宫,吹过了郊外。
郊外更静。
又静又冷的半夜,却有两人正夜行,那是净污二老。一番激战,他们消耗不小,这时才到郊外。幸好,对方忌惮万象劫,并没追上来。
“你说……她是什么人?”污婆婆问。她脸色很差,似乎余惊犹在。
净公公长叹,脸色也不好:“你不也猜到了么?那人的武功……她能会那些,身份不言而喻。”
“以她的身份,怎么会在这里?”
“宗支族规,似她那种身份,除非脱离部族,否则,终生不出南疆。”
“她已脱离部族?”
“看来是。”
“宗支族规,她一旦离开,终生不可返回。”
“没错。”
忽然,污婆婆的眼亮了,大笑:“好,太好了!我们这次来对了!那个娃娃又算什么?也许,更好的机会来了!”
净公公一怔,随即,眼也亮了。
二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那是一种新希望,比起借兵卫军,这个希望大多了!
这一次,时机真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