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而移。
阳光已不那么烈,风也似乎更清凉。
午后,府院内很静。
宇文初正独坐房内,面对窗外出神。
他在等平武的消息。
从早上平武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以暗部的行事效率,应该已安顿好一切。
可是,为什么还没来回报?
虽然在他看来,此事绝无问题,但他仍想确认一下。而平武迟迟不至,让他想确认的心情越发强烈。
难道出了意外?
不应该!
整个计算从头到尾,没有一处疏漏,他又想过两遍,也没发现不妥。
难道平武为别的事情耽搁?
那也该派旁人过来!暗部中人做事,不会那么粗心。
宇文初沉吟了。
窗外蝉鸣声声,午后的风吹入窗棂,吹动帘笼,两侧的流苏顿时纷乱。
他忽然站起,走出房间。
外面除了蝉鸣,没有别的动静。
这个跨院本就幽静,如今他住这里,更没人敢打扰。他缓步出了跨院,转两个弯,走上一条回廊。
他沿回廊徐行,像在欣赏廊下的花。
回廊尽头慢慢近了。
他状似不经意地顾盼,余光扫过尽头那间厢房。
厢房门大开!
他不由眉梢一动。怎么会开着门?
如果平武已经得手,绝不会这样离去。如果平武还没得手,楚乔就仍在房内,也不会这样敞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侍婢粗心?应该也不会!
为了配合平武行动,他已告知太守,暂不许侍婢出入,以免打扰公主静养。所以,在此前三个时辰内,这里不该有人来。
门又怎会敞开?
他立生警惕,四下环顾。
四周静悄悄,没有什么发现。他不觉停在廊下,透过敞开的门,望向厢房内。
房内也很静,云母屏风横遮,似乎没有人在。是真的没人在,还是人在屏风后?
宇文初略一停顿,缓缓走向那扇门。
他并不担心有埋伏。
楚乔独自在此,身边又没帮手,哪儿会有埋伏?即使有埋伏,也只能是楚乔本人。
那他更不担心。
因为,楚乔的武功不如他,对此他还有自信。
房门已在面前,他一步踏入,径直走向屏风。才刚转过屏风,他就看见一个人。
果然有人!
果然是……楚乔!
楚乔正坐在妆台前,慢悠悠地梳头。
她背对着屏风,一袭华丽长裙曳地,长发散在背后,居然还是湿的,还在往下滴水。
这景象有点眼熟。
她当初刚入卫国,就曾为了诱他,在天香别馆设这一幕。
宇文初心中咯噔一下。
这可不是好预兆!
显而易见,门是楚乔故意敞开。她为什么那样做?是故布疑阵,还是诱敌深入?不管是什么,她似乎很自信。
而且她安然在此,说明平武失手。那么平武呢?平武又怎样了?
宇文初很惊疑。
他已经明白,楚乔必有所布置,但他不明白,她又能如何布置。
她一个人留在逄城,若无任何依凭,怎么能避过暗部?绝对不可能做到。
除非另有伏兵!
宇文初不禁微眯眼。
眼下形势诡异,只有这一个解释,才能让一切说通。而这一切说通后,形势无疑急转直下。
他已落入彀中!不止是他,还有楚卿!
想不到这一次,他们两个都失算了。对方一定还有底牌,是他们没算到的。
会是什么?!
宇文初停在屏风旁,看着妆台前的人。
他虽然自知入彀,但却没有慌张,更没夺门而逃。因为他知道,楚乔敢这么悠闲,必定胜券在握。
他既已逃不掉,那又何必逃?
楚乔也在看着他。
可她并未回头,仅盯着镜中倒影。
“佚王殿下,你擅闯我的厢房,就不怕我生气?”她慢条斯理问。
宇文初一笑:“难道不是公主请我进来?”
楚乔也笑了:“为什么每一个擅闯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
她一边笑着,慢慢转过身:“上一个擅闯的人,尸体早已凉透。我真有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让人死得这么快,实在太没趣了。所以,我刚才梳头就在想,对下一个擅闯的人,一定要好好珍惜,让他慢慢地死,越慢越好。我还正在想,殿下就来了。佚王殿下,你可真是个知趣的人呢。”
她脸上在笑。
可那个笑容阴寒,让人毛骨悚然。
宇文初浑若不觉。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处。”他竟还笑得出,悠悠说道,“像我这么知趣的人,已经不多见了。公主殿下,未知我这个知趣人,能否有点荣幸,见见公主的朋友?”
楚乔一挑眉:“我的朋友?”
“正是公主的朋友。”他点点头,微笑说,“朋友有时很重要。以公主的心计本事,若没朋友在侧,早已凉透的就是公主你了。”
砰!
妆台上的铜镜倒了。
楚乔霍地站起,两眼几乎喷火。
这个该死的混蛋!死到临头还敢不求饶,还敢挖苦她?!
她要狠狠折磨他!慢慢折磨他!将他一点点割碎!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楚乔气急败坏。
偏在这时,却有人笑起来。笑声忽然间出现,就在宇文初身后。
“佚王殿下虽然知趣,这句话可不知趣了。”那个声音说。
宇文初没有回头。
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