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沉下脸。
这人字句如刀,每一刀都那么准,正中他心底隐秘。
“你是什么人?”他冷冷问。
“一个传话人。”
“为谁传话?”
“我家主人。”
“谁?”
掌柜笑了笑:“这个不便相告。”
他一挑眉:“找人合作还保密,天下似无这个理。”
“这倒不是为保密。”掌柜看着他,目光很亮,“我家主人曾叮咛,合作之人须有默契,庆王若有默契,就应该会知道。”
故‘弄’玄虚!
他一哂:“若不知道呢?”
“证明双方毫无默契,勉强合作也难成功,这事就不须再提了。”掌柜说。
这个关子卖得好。
他一下被‘激’起好奇,竟认真思考起来。
对方‘欲’得卫国,想必是卫国人。而在卫国之中,有资格掌权的,仅仅有三个人,太子、洛王、佚王。
当然不是太子。
太子位居东宫,继位只是迟早,何必过来找他?
也不会是洛王。
据他所知,洛王为人骄傲,喜欢结‘交’名士。他又不是名士,吸引不了洛王。
他忽然一笑:“你家主人是佚王。”
掌柜也笑了。
“庆王殿下果有默契。”这一句便已承认。
他点点头。
果然是佚王!
其实仔细想来,佚王与他何其相似!
两个都幼年丧母,两个都不问政事,唯一不同的是,他为人温和可亲,佚王放‘荡’不羁。看来他和佚王二人,选择了不同的伪装。
他忽觉释然。
难怪佚王懂他,只为是一路人。
“承‘蒙’你家主人抬爱。但我仍很好奇,佚王如何确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万一他判断失误,找错了人呢?”他看着掌柜问。
“茶社正为此而设。”
掌柜微笑说:“佚王为了确定,故而设下此地。佚王殿下说,只要他没想错,庆王会喜欢这里。如果庆王喜欢,一定就会常来。每次庆王来后,我都奉命观察,再向佚王回报。如此日复一日,今日才到时机。”
他暗惊。
“五年一直如此?”他脱口道。
“一直如此。”
他已不知该说什么。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计划,观察一个陌生人五年,这个佚王的耐‘性’,简直有点可怕。
“时机确定已至?”他眯起眼问。
“确定。”
“愿闻其详。”
不料掌柜却说:“今日不行了,再过几天吧。”
他一愕:“为什么?”
“因为时间到了。”掌柜俯下身,开始收拾茶具,“庆王殿下过去来此,此刻已该走了。今日莫名久留,就会成为反常。只要有点反常,就会惹人怀疑。庆王殿下,你十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好谨慎。
他点点头,竟不反驳。
单凭这份耐‘性’,这份谨慎,就是个合格的合作人。
于是他走了。
十年都等了,还差这一时?越到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他当然懂这个道理。
事实证明,佚王果然可靠。
他两个订下计划,完美得无懈可击。一切都按照计划展开,他目送皇姐离去,心中滋味莫名。
依他们的计划,佚王对付皇姐。
皇姐会有危险?
他觉得不会。
皇姐是暗部之主,本身武功又好,那个佚王能奈她何?
所以按他的设想,皇姐会暂困于卫国,无法脱身回来。他就有足够时间,除掉老东西、除掉太子,除掉皇孙。
只剩下他。
这样一来,他名正言顺继位。
等皇姐脱身返回,只会看到岚虚子为祸,害了父皇皇兄。
皇姐即使伤心,也已经晚了,只能支持他继位。更何况,皇姐本就相信他,绝不会怀疑他。
这是个完美的结局。
他忽觉很庆幸,结局会是这样,而不是与皇姐反目。
上天终于眷顾他一回。
可万没想到,他高兴得太早。皇姐没有受困于卫,于是,完美结局也没上演。
后来的一切成了煎熬。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选择,不仅对皇姐残酷,对他一样残酷。
可惜已没回头路。
他只有走下去,哪怕一步一心碎。
他有时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解脱。如果死,他愿死在皇姐手中。因为他知道,最后输的一定是他。
这一天终于来到。
他和皇姐对峙于太庙。
皇姐看着他,眼神那么冷。不知为什么,他却莫名轻松。
他有些话想对皇姐说,可惜还没开口,就望见了长钦。长钦躲在墙角边,已拉弓搭箭,对准了皇姐。
危险!
他本想开口示警,但似乎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他也‘射’出了箭。这会有什么结果,他当然十分清楚。
可那又怎样?
他原本就打算自己死,也原本就不想皇姐死。
万箭穿心的感觉很疼。
他倒下去,看见皇姐。皇姐看着他,竟然流下泪。
原来皇姐仍很在乎他,就像他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