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破晓,都城大门缓缓开启。一队人率先出了城门,直奔南郊方向。当晨光普照大地时,他们已经离城很远了。
此刻,洛王府的人才刚要忙。洒扫,备膳,开始一天的事务。对他们来说,刚过去的那个深夜,与以往任何一夜并无不同。洛王深夜离开,他们并不清楚,至于离开的原因,就更不清楚了。
清楚整件事的,王府内只有一人,秋残阳。而现在,他正在房里,心中隐约不安。
殿下亲往太平寺,此举他本不赞成。无奈殿下对这件事,实在太重视了,就连他也无法劝服。殿下已离开一个时辰,他的不安也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大。
叩叩——房外,有人敲门。
“谁?”他问。会来他这里的,除了殿下,就只有送饭的仆人。而他刚用过早饭,这敲门的会是谁?
“秋老先生,小人钱参。”
王府总管?秋残阳有点意外,立刻开了门:“钱总管,何事劳驾?”
“秋老先生,外面有客求见殿下,秋老可知殿下去了何处?”钱参站在门外,赔着笑。殿下不在时,急事就找秋老先生。这是殿下吩咐过的,虽然,他对此有些不满。
“什么客人?”
“陆先生。”
“白衣神术?”
“是。”
秋残阳沉吟了。这么早,陆韶来做什么?而且,偏巧在这个时候。
“他有什么事?”
“他没说,只说求见殿下。我回说殿下不在,陆先生似乎有点着急,执意问去了哪里。小人不知道,才来打扰秋老。”
秋残阳不由一惊。白衣神术会着急,莫非出了什么事?他捻着胡须,来回踱了几步,忽然说:“钱总管,麻烦带我去见他。”
花厅内,陆韶也在踱步。
钱总管去了一会儿,仍不见回来。洛王的去向,难道府中没人知道?不,一定有个人是知道的。他正在想,就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须发灰白,身材也不高大,但一双老眼很有神,在那副苍老的外表下,似乎锋芒内敛。
“小老儿姓陈,是前任总管。”老人走过来,对他施礼,“殿下一早外出,不知何往。先生如有要事,可与小老儿说。”
陆韶看着他,没说话。
“先生放心,小老儿嘴很严。举凡殿下的事,我都可代传。”老人也看着他,一双老眼笑眯眯,“先生实在不信,那只好等殿下回来。”
“那时怕已晚了。”陆韶忽然长叹,缓缓道,“陈老若知殿下的去向,请务必叫他返回,越快越好。”
“为什么?”
陆韶没回答,从袖内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今日绝早,殿下曾来找我,我恰巧不在。殿下留了一个字,便离开了。”他看着那张纸,上面有个‘定’字。
老人也在看那个字,问:“此字如何?”
“此字不吉。”
“怎么说?”
“定,安也。此字从‘宀’从‘正’,‘宀’为屋宇,只有‘正’在‘宀’下,才得安定。殿下此字,写得草率,‘正’字直欲出‘宀’,大有不吉之势。”陆韶轻摇头,惋惜道,“我早上返回,一见此字立刻赶来。不料还是晚了,殿下竟已离开。”
老人听了,不由盯住他,问:“‘正’字出‘宀’,会如何不吉?”
“殿下去做什么?”
“找人。”
“这更糟糕。‘正’字出‘宀’而从‘人’,就成了‘佂’字。佂,惊慌也。怕会六神无主,慌乱失措。出‘宀’只是不吉之势,从‘人’则成大凶之兆。”
几句话,秋残阳心下大震。
莫非,殿下当真去不得?之前他虽觉不安,却还不十分担心。毕竟,殿下带的人手是精锐,应付一切绰绰有余。可如今,他不确定了。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佚王心机深沉,这么多年都没失误,这破天荒的一次,失误竟这么大?虽说证据昭昭,但那如是精心布置的呢?殿下岂非自投罗网!
他越想越不安。陆韶的几句话,就像一个拨子,正拨上他心头最细的那根弦。
“多谢先生登门提点。”他收起那张纸,又施一礼,“小老儿有些俗务,先行告退。先生请暂歇,下人们随时伺候。”
他说完便走。殿下去了这么久,想必已快到了。为防意外,这次他要亲自出马,赶往那里看看。
洛王府的后门,一骑飞驰而出。秋残阳劲装斗笠,策马直奔南郊。
朝阳下,卫都渐渐苏醒,街上的人也多了。他避开繁华的大街,在僻静小路上疾驰,很快出了城门。
城外人烟稀少,他绕过官道不走,直奔入一大片密林。多年的暗卫习惯,让他优先选择隐蔽的捷径。
密林幽深,枝叶交错繁复,密匝匝遮住了晨光。乍一进入,感觉忽然暗下来,似与外头两个天地。林外虽已天光晓,林内仍旧夜未央。
秋残阳加紧催马。
马蹄得得急促,震碎了宁谧的空气。本来这个时候,这里也不会有人。可忽然,他皱了下眉。
林内有琴声。
琴声飘渺,像从远处被风送来,亦真亦幻,说不出的动听。这种时辰,这种地方,什么人在抚琴?
他立刻警戒。任何的不寻常,总会伴随意外发生。他放缓了马,全身神经已绷紧,细细辨别声音的方位。
可他居然辨不出来。
琴声悠悠,似乎化入空气,与空气成了一体,完全没有方位。风轻送,琴声就从轻风中来;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