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手举在半空,再也敲不下去。
看来,谁都不行。
入夜时分,里面也不见动静,孙平劝走了长公主和二皇子,实在不放心,便偷偷潜了进去。
潜进去一看,乌七八黑,一点光没有,合着皇上在里面一直没掌灯?
孙平正要去掌灯,就听自家主子的声音幽幽地从上面传来。
孙平赶紧回头,“皇上……”
“朕第一次见她……”
孙平连忙住脚,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皇上该不会被气糊涂了,说梦话的吧?当下不敢弄出动静来,可是,这个她说的是谁呢?
“她虽然蒙着面纱,可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灵动的很,眼角上挑,不说话,也感觉蕴含了丰富的表情,高兴,不高兴,真诚,敷衍,实话,谎话,戏耍,得意,怎么就能那么多的情绪……”
孙平还是不能肯定这说的是谁。
“等她说话的时候,眼角上挑的更厉害,隔着面纱,似乎都能看到她上翘的嘴角,随着话语一动一动的,尤其她开口说话,朕打心眼想笑,无论说什么,就觉得通体开心,舒服,有意思……”
“而且她让朕想到了她……”
得,孙平这会儿算是明白了,说的是谁了,原来是白天那位,然后他就感觉,皇上站起了身,走动,边走边说。
“朕想听她说话,朕想告诉她,朕心里这些年的委屈,朕心里的憋闷,朕心里的恨,朕心底的伤痛,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
“朕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她再与众不同,可也是个陌生女子,朕怎么就产生这样的想法?朕能明显察觉,这感觉跟当年的她是不一样的……”
“不明白就不明白,朕感觉这段时间轻松了些,看天也都是蓝的了,就这样吧,不钻牛角尖,朕还能有几年好活,有时间朕就找她说说话,听她说说话,她不是管这叫心理治疗么,对,朕就当看大夫,心理治疗了……”
“先不说她一身奇特的医术和满脑子的奇异理论,就光为这儿,朕也不会让她死……”
孙平陡然屏住了呼吸,他感觉皇上变得很焦躁,生怕打扰到。
“……可,可她,她竟然是她的女儿?她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她和别人的……”
孙感觉到皇上剧烈起伏的胸腔,痛楚,愤怒的眼神。
“孙平啊,经过今天,朕才觉得,朕没有不正常,朕可能是冥冥之中被她们之间的关系才……”
孙平这时,才敢大口出气,合着皇上是清醒的,一直都知道是他,这才挪动脚步去掌灯。
摇曳的光亮,瞬间驱散了满室的黑暗。
屋内的情形一目了然起来,抬头见皇上走来走去,面目憔悴,痛苦,仿佛一下子苍老很多。
“面纱取下的那一刻,朕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她……”
刘宸颓然坐下,蒙上了眼睛,“……太像了,太像了,朕一直不愿看到的那个孩子……看到她,就会让朕怒火中烧,怒不可遏,想起她的背叛,兄弟的背叛,他们联合一起背叛朕……生出来的女儿也来欺骗朕……”
“皇上,你息怒,或许……”孙平话还没说完,只听哗啦一声,一只杯子碎在了面前。
“朕恨不得杀了她,杀了她……”刘宸血红着眼睛,眼内满是疯狂。
得知消息的将军府全乱套了。
都给震懵了,先是不相信,白纱女神医怎么会是沈宝春?,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都要让人难以置信,一无是处,软弱的人竟然是白纱女神医,不但防治瘟疫有功,开的归济堂更是名扬京城内外。
而且,将军府里也是有去那里看过病的,怎么也想不到开医馆的竟然是自家人。
可紧接着就想到了她所带来的祸事,以及将要不存在的将军府。
若是连将军府都不存在了,那他们沈家可真就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大伯母田氏直接就嚎啕上了,说以后没法活了,说她这是将整个沈家都给害了,她就是个丧门星,不把他们全祸害死就不甘心,她要分家,她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大伯和沈晋都不吭声,任着她闹,看那意思像是无声赞成她这分家单过的意思。
郑氏看不下去,“谁不知道白纱女神医是被冤枉的,大嫂说这话太过了,宝春是白纱女神医,不知救了多少人,怎能说是丧门星?孩子受委屈,受诬陷,不想着团结一起,救出孩子,你想的竟然是分家?”
“怎么救?明儿将军府就不存在了,人也明天就要斩首了,还嫌祸害的不够,还想拉着我们一起给她陪葬。”田氏怒不可遏。
沈诚在旁边弱弱的说,“我也觉得三姐是被冤枉的……”
田氏狠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沈楠却说,“分家?大伯母这意思是从将军府搬出去,不算将军府的人?”
田氏脸有愧色,却并没出声反驳,虽然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嫌疑,可她不觉得有错,他们被老三家拖累的够惨得了。
沈楠看大伯和沈晋都不吱声,冷笑了下,“既然心都散了,勉强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分就分吧,不管怎么样我都留在这里。”
儿子表态,二伯和二伯母自然跟他一致。
黑胖小子却气哼哼地说,“三姐没杀人,没罪,明天我就去救她。”
沈楠给了他一巴掌,“你消停点。”
那边沈诚却开口,“我,我……”
田氏一看不好,忙呵斥,“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