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宸吃了两碗汤圆,感觉浑身热乎乎的,搁下空碗,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就听旁边母亲说,“我知道你一直不喜你舅舅家,我也知道他们有些行为确实出格了些,可他毕竟是你舅舅,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根基未稳时,他可是没少帮你……”
刘宸拿帕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仿佛吃进去的汤圆梗在喉咙口,吞咽不得,一阵憋闷,胃里更是一阵翻涌,他猛吸了口气才压下那股排山倒海的苦涩,不由苦笑了下。
他们是帮了他,可他们的帮助并不是处于让他刘家的天下坐的更牢,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听他们摆布,任他们独掌乾坤的皇帝。
刘宸将帕子丢给宫女,淡淡地道,“这些儿子都记着呢,没忘。”
太后犹疑了下,突然说,“那我怎么听说,你准备动他们。”
刘宸端起杯子,“是舅舅告诉您的?”
太后说,“你崩管谁告诉我的,你今天给我个准话,是不是有这事?你是准备抄家,还是满门抄斩?我都这个岁数了,没有几年好活了,在这世上,除了你,也就他们这些亲人了,你难道想我余生生不如死?还是说要连我一起满门抄斩呢?”
刘宸说,“母亲难道忘了,从你嫁人时起,就已经不是邓家的人了。”
太后脸色铁青,胸腔起伏不定,盯着他好半响才说,“这么说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动他们了?”
刘宸没有正面回答,“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该怎么样,自有大荣律法处置,他们若没罪责,谁也动不了他们。”
太后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叫没有罪责?哀家的娘家人贪些田产,刮些油水也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这天下都是你的,他们只不过是贪些私欲而已,你就这么容不得他们。”
刘宸嘴角抽动,“私欲?他们的私欲是我刘家的天下,母亲是不是也要说没什么大不了?是不是也要儿子拱手相送?”
太后愣了片刻,旋即摇头,“不会的,他们对刘家一直忠心耿耿,不会有二心,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他们不过是贪些小财,只要你答应放过他们,不予追究,我会警告他们,让他们从此安分守己。”
刘宸心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信自己的儿子,她选择相信的是她娘家的人,他还能说什么,若论血缘关系,他才是她最亲的人,她为什么就不能信他,为什么?
太后见他半天没说话,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你不答应?”
刘宸无力道,“儿子虽然是皇帝,可有些事并不是儿子说了算,大荣律法,刘家祖训,这那一条那一道,儿子不也是要严尊谨守?”
“好啊。”太后猛拍桌子,“我都这样求你了,你都无动于衷,看来你是铁了心了,他们说的没错,你不喜他们,无论他们做什么,你都是要铁了心除掉他们。”
说再多,母亲也不会信他的,他干脆不吭声,这是他母亲,他又不能拿她怎么办。
母子两针锋相对的时候,就已经遣散了旁人。
室内只有母子两人,谈话陷入僵持,室内一片沉默,滞闷。
刘宸显然软硬不吃,太后捂着头,疲惫地坐回了椅子上,过会儿,突然开口,“你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御医不早就说,让你安心静养,不宜操劳,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将皇位传给太子,你呢,卸下重负,专心安享晚年。”
刘宸闻言,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这是在让他退位?看他这里说不通,就干脆让他下台,让不会动邓家的太子顶上?
皇位是儿戏么?不如自己的意,就换个人来做?
刘宸像是今?
母亲大家出身,在家里时,被父兄呵护,到了宫里,又因娘家背景硬,宫中无人敢惹,所以一直以来,没吃过苦,没受过委屈,丈夫没了,儿子又是皇帝,她成了太后,更是受尽尊敬,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不懂国事。
女人,或者说大家出身的女人都是这样,刘宸过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没有见识,不懂国事无所谓,又不指望她们参政,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这样才更好,女子无才便是德,省的她们鼓捣什么事情来。
可是,这样的人一旦插手却很是可怕,因为无知更可怕。
眼前的人若换做自己闺女宝春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胸有沟壑的她不但不会这样做,而且还赞同他铲除邓家,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会制止娘家人的胡作非为,而不是愚昧地姑息养奸,帮着娘家人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太子无德无才,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母亲让朕退位,朕又何尝不想,朕早就想了,可不是现在,因为还没有一个刘家子孙成长到足以担任现在的局面,内部不稳,外敌虎视眈眈,交给太子?太子几斤几两,朕再清楚不过,大荣只会葬送在他的手里,朕岂能让刘家基业断送在他手里,那样,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
刘宸真的心寒了,真的动气了,自称朕,就已经隔阻了母子关系,无疑在声明,他在是她的儿子之前,首先是一个君主,他要对这个国家,对他刘家的天下负责。
太后说,“太子是稚嫩了些,可有邓家辅佐,能出什么乱子,你在位的这些年,不也一直平平顺顺?”
“母亲不要说了,朕不会……”刘宸不想再跟母亲谈论下去,起身要恭送她的时候,突感肠子犹如一把刀在里面翻搅般剧痛,砰地一声,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