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人就带我去吧,我有些话要和鬼医前辈探讨探讨。”项宁并没有因为钟仁慈的几番推却而有任何的不快,而是以真诚的目光凝视着他道:“我这新任的指挥使,若是不赶紧和这些老前辈联络联络感情的话,恐怕他们迟早会和我们锦衣卫生疏的,也免得他们忘了自己还是锦衣卫的人。”
钟仁慈不是个笨人,项宁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当然明白项宁来找鬼医的目的并不是如他表面说的那般聊聊,联络联络感情这么简单。
“锦衣卫的人。”钟仁慈在心中重复着项宁故意加重语气的这几个字,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该不会想要让鬼医这些老前辈出山?来扼制张轩松那帮人吧!”
早先已经说过,锦衣卫在没有指挥使的这十几年中,分成了敌对的魏亭、张轩松和鬼医这些不问世事的老人这三派。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锦衣卫已经有了头领了,锦衣卫历代的指挥使都不会容忍这支帝朝最庞大的密探力量内斗的内斗,隐世的隐世,总之就是不听话。哪怕这一任的指挥使是个年轻的过了份的青年,钟仁慈相信,以项宁担也必定不会例外。
不过猜到归猜到,钟仁慈却并不认为项宁能够做到。锦衣卫这样一个有着庞大凝聚力的地方,自然有很多人不想看到锦衣卫因为内斗而衰落下去,这些年来属于魏亭派系的一行人不是没有想过求得鬼医这些锦衣卫真正的老一辈力量的帮助,联合起来一起对抗甚至驱逐张轩松的势力。但奇怪的是,那些自上任指挥使亡故之后便集体隐居的硕果仅存的老一辈锦衣卫士们,却是同样默契的集体失声,拒绝了他们的一切请求,一直严守中立不干涉的立场。
那些人不是不知道,正如魏亭是他们这些锦衣卫本来势力的头领一般,这些老一辈锦衣卫士的灵魂人物就是那个最为神秘的鬼医前辈,说服了他就等于说服了整个老一辈。只不过要想说服鬼医,那比让他救人还要难。也许你伤得快死了,他可以看在同属锦衣卫的份上救你一命,但你要想劝说他帮忙,那对不起,没门。除了死人和快要死的人,他连见都不让你见,更别说是给你机会说服他们。
“大人,鬼医前辈的脾气非常古怪,他不会见你的。就是魏大人,这些年来也只见过他两次。”钟仁慈面有难色的说道。
“你尽管把我带去就是了,我自有办法见他。”项宁异常淡定的道。
“这,好吧!”钟仁慈见自己劝说无效,只得应下。
“现在就走吧。钟大人且请领路。”
钟仁慈当即唤过两名门前的守卫,令他们去锦衣卫的马厩中牵出了两匹马,与项宁打了个招呼,当先上马便行,却是向长安城外驰去。
“多谢了,兄台。”临行之前,项宁这好青年虽有要是缠身,却没忘了向替他牵马的守门卫士,也就是替他去通报钟仁慈的那人亲切的道了一声谢。这人先前看到锦衣卫平日对人不假辞色的钟千户竟然称呼对方为大人,又是为这年轻人领路,已是确定这拿着指挥使令牌的年轻人就是那传闻中新任的年轻的过份的指挥使大人。
他只是一个守门的校尉,却能得到锦衣卫指挥使的道谢,这怎能不让他激动,这老长老大的汉子在这一刻竟是因为感动而生出了效死之心。有时候,上位者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小的善意举动,比如一句感谢,一句问候,偶尔的嘘寒问暖和赏罚分明,就能让手下人感激莫名,爆发出数倍的热情替你效命的热情。只不过,现实中愿意这样去做的人太少太少,而项宁做了,他也就得到了回报。这也是帝朝军民在其后的数十年中,在他这个逍遥王的令旗挥舞之下,拼死为垂死的帝国奋斗,牺牲性命,财富的奋战的主要原因之一。
几十年后,当这名守门校尉已经老态龙钟之际,当拄着拐杖的他挥舞着拐棍逼迫自己的独孙去参加锦衣卫的时候,他就会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些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