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小院内外到处都是鬼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堆满了胡同,鲜血顺着胡同一侧的水沟朝外流淌而去,一路蜿蜒向前,汇聚到了胡同口外的下水道中,跟下水道中的污水混合到了一起,散发着腥臭的味道朝前流去。
一个多小时的战斗过去了,鬼子向井景明中队已经进攻了不下十几次,但是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顺子他们打了回来,反而损伤了不少人。
当然顺子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到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剩下的那几个人都已经不是死在鬼子的轰炸中,就是死在了鬼子的枪下。
从泥土中探出头,顺子抖动了一下脑袋,把上面的泥土全都抖去,然后抹了把汗水和血水混合的脸,朝周围打量着。
映入他视线的,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其中混杂着噼啪的木料爆裂声,还有一些没有死透鬼子兵的呻吟声。
原来的小院,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原本就只有齐腰高的院墙如今早就被鬼子跟炸平了,顺子他们早在十五分钟之前就已经退到了屋内,凭借屋子顽抗敌人的进攻。
而现在看去,屋子也化作了一大堆瓦砾,几根被烧掉半根的房梁插在瓦砾堆上,仿佛是直至苍天的手臂一般。
“大牛,小猴子,你们还活着没?”顺子喘了口气,然后朝两个人刚才所处的地方喊道,刚才的一通爆炸,让三个人被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
“营长,我在这。”一堆碎砖中传来了大牛闷声闷气的回应,随着声音的响起,那堆碎砖哗啦一下脱落了,露出大牛被硝烟熏黑的那张大黑脸。
但是另一边的小猴子却没有一点回应,顺子觉得心头一沉,估计他应该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顺子没有多伤心,因为这是战斗,死人没法避免,就算是自己也随时都可能被鬼子的一颗子弹打中脑袋呢,生和死在这一刻都已经不太重要了。
大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从瓦砾中挣出来,一瘸一拐的挪到了顺子身边,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营长,就剩咱们两个了啊。”
“大牛,你小子腿咋啦?”顺子一眼就看到了大牛那条血肉模糊的大腿,急忙问道。
大牛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大腿,还有上面露出的白森森的骨头,满不在乎的呵呵笑了,“被一根房梁砸的,营长没啥大不了的,俺还能打死几个鬼子的。”
“好样的。”顺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又看了看那些牺牲的战士,“我顺子有你们这帮弟兄,是一种福分啊。”
“营长,不说那的,打鬼子,我们就是把这八斤半舍上也没啥大不了的。”大牛那张黑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顺子觉得心里一热,他用力的在大牛胸膛上锤了一拳,然后抓过了一支步枪,朝里面压着子弹,“好,咱兄弟就跟小鬼子血战到底了。”
大牛嗯了一声,也开始朝枪内压着子弹。
每次鬼子进攻之后都会有几分钟的停歇时间,估计是鬼子也要整肃队伍,因此两个人得以片刻的歇息。
顺子将手榴弹的盖一一拧开,然后将导火索扯出来,然后放到了身边的一片空地上,准备一会使用。而大牛则在鬼子的尸体上翻检着,把他们的弹药装备解下来,准备自己好用。
打到现在,顺子他们的枪早就没子弹了,如今使用的武器都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所以需要收集子弹。
在一具鬼子的尸体上翻动了一下,大牛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他高兴回转身,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朝顺子喊道,“营长,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烟卷,你小子从哪找到的?”顺子一眼就看到了大牛手里的哈德门烟,不仅又惊又喜,“快,给我一根,这一天没抽了,可把我憋坏了。”
大牛把烟盒整个丢给了他,呵呵笑着,“营长,这可是鬼子的,好烟啊。”
顺子抽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就着身边燃烧的火焰点着,猛地吸了一口,然后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舒服,真他奶奶的舒服。”
大牛看着也笑了。
也就过了三四分钟,门外就再次传来了鬼子的脚步声,两个人神情一紧,翻身扑到了早就倒塌地只剩半截墙壁的屋门旁,朝外看去。
鬼子那熟悉的黄色军装,还有那薄的像一层纸的钢盔在两个人视线中晃动着,已经再次涌入了院门。
“打!”
等鬼子近了点之后,顺子扬手丢出了早就拧开盖的手榴弹,一声大吼,跟着就抄起了步枪。
轰隆一声,冲在院门口的鬼子被手榴弹的气lang掀飞了好几个,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楼,终于支撑不住了,喀嚓一声就碎成了一堆砖瓦。
手榴弹截开了鬼子内外的联系,顺子两个人开始朝院子内的那七八个鬼子兵展开了屠杀,两人的步枪每次射击,都有鬼子倒地,但是鬼子拿钻在瓦砾堆中的两个人则有点没办法,几次开枪都打空了。
也就是一分钟不到,这次鬼子的进攻再次被打退了,白白丢下了七八具尸体,什么也没捞着。
顺子将步枪往身边一顺,然后冲向不远处的一处角落,一边跑一边朝大牛喊,“大牛,快隐蔽,鬼子的炮击马上就要来了。”
但是,他身后一点回应都没有,这让顺子倏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来才发现一颗子弹打穿了大牛的前心,从他后背上飞出,如今已经流干了鲜血。
刚才大牛竟然是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帮助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