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说出口的话,安若溪替他接了下来嘴里只觉又苦又涩,似刚刚被人塞进了一块儿黄连一样,连吐出来的气息,都仿佛沾染了这样的苦涩,浓的化也化不开。
整件牵扯着她‘性’命的事,她这个当事人,却是时过境迁之后,最后一个知道……这难道还不是绝大的一个笑话吗?安若溪的嘴角,无意识的扯开一缕淡笑,那样轻浅的弧度,像是虚无缥缈的一副水墨画,端木谨深深的望住面前的‘女’子,似乎要透过她‘波’光潋滟的明眸,望进她澄净的灵魂深处一般。
男人漆黑如墨的双瞳里,倏然划过大片大片未明的浮光,然后不动声‘色’的敛了去。
“汐儿……你很失望……对吗?”
男人嗓音低沉,平平淡淡,仿若漫不经心的开口,却又凝着一线似有还无的复杂情绪,无以言表。
心头一恍,安若溪扪心自问,失望吗?那个男人……他不信柳灼萝,会陷害她……却认定她会故意推开那苏苑莛……两厢比较,孰高孰低,再清楚不过……是谁说过,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那现在,她由心底,直往上冲的失落之感,是因为她对那个男人早已不知不觉间深重下的期待吗?
一颗心,像是被人生生的撕拉牵扯着一般,仿佛要将那脆弱的脏器,毫不留情的碎裂成粉末,灰飞烟灭,不留一丝痕迹。
说不出的惨痛,像无数只蚂蚁一样,成群结队的爬过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蚕食啃咬着那些不堪一击的伪装,直到将它们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经受风吹雨打,呼啸嘲笑……端木谨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将她一切最细微的情绪‘波’动,一一尽收眼底,然后在心底‘荡’漾成一股说不出来的暗涌。
眸‘色’一厉,男人只觉‘胸’口的某处,突然之间,油生缕缕莫名的懊恼,将埋在那里的一颗心脏,渐渐的变硬,变凉。
“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焉王爷……”
男人悠悠的嗓音中,凝着一丝残戾之气,状若不经意的开口道,一双讳莫如深的清眸深处,潋滟的‘波’光,暗流汹涌,微微从对面的‘女’子身上移开,却不知落在何处。
漫不经心的字句,缓缓从菲薄的‘唇’瓣间,倾吐而出,说的是:
“……柳侧妃的阿爹,乃是当今淳安国的左将军,手握重兵……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父亲……当初,焉王爷娶这位侧妃娘娘的时候,许多人背地里都猜测,他不过是看中了左将军的权势……以达到跟皇上相抗衡的目的……”
端木谨平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讲述一件从别人口中听来的是非一般,无‘波’无澜,落在安若溪的耳朵里,却如同掀起一片惊涛骇‘浪’,顺着她薄弱的鼓膜,毫无阻隔的冲撞进她内心的最深处,似一块千斤巨石,重重压下,将她隐藏在里面的一切悲哀,痛楚、酸涩,都毫不留情的挤‘逼’出来,并顺着血液的流淌,送至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将它们充满,仿佛随时都会爆裂出来……是呀……他娶柳灼萝,是为着借助那左将军的权势……而他,娶她……却是迫于她那皇帝表哥的压力……惟有苏苑莛……才是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撇不开,放不下……安若溪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好笑……她在这里,像一个怨‘妇’一样伤‘春’悲秋,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