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他不明白般,又加了一句:“他跳下去了……”
朗逸的眉角,不能自抑的一跳,端木谨随着她的目光,落下崖底苍茫雾霭,瞬间明白了她的话……他本是与那个男人一起追了出来,半路上,马儿却突然折堕不行,迫着他停了下来……眼望着淳于焉急急飞掠的身影……他便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就像现在,怀中女子,湿透的眸子,明明看向他,但澄澈迷惘的一双瞳仁里,纠缠入骨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影像……“我不想他跳下去的……我只是吓唬他……想让他知难而退……他真的跳了下去……”
细细碎碎的哽咽,仓皇凄楚的从安若溪的喉间逸出来,无措而茫然,深深的恐惧之中,却泛出一丝难辨的复杂,水漾的流光,将她精致的眉眼,浸的清丽无双……“谨大哥……你救他……你赶快救他好不好?”
女子一双沁凉的小手,比这如水寒冷的深夜,还要冻上几分,像雾一样虚浮的覆在他的大掌之上,滑腻潮湿的手心,发散着迫切的热度,与她眸子里蓦然跳出来的乞求与绝望,揉在一起,交织如画,一笔一笔,临摹的却仍旧是那个男人……“没事的……他不会有事的……”
将心底重重叠叠的悲苦化去,但那些沉厚的炙痛,仍似火烧一样,漫延在端木谨的四肢百骸,他伸出手去,试图将女子浮在眼眶里的晶莹泪意拭了去,但那如玉的指尖,堪堪提了起,却不知该如何放低,只僵持在原地,像一把欲落未落的枯叶,所余的不过一道苍凉的姿态罢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端木谨与跟上来的一班影卫,终于从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寻得淳于焉的所在,将他救了上来。
安若溪望着那躺在奔驰回宫的马车之中的男子,他俊朗清越的一张脸容,被江水浸的惨白,如上等的宣纸,铺展开浓浓诗意,一双幽深似夜海的寒眸,此刻紧紧阖着,将平日里的一切似真还假的情意,一并关在了眼帘之外,看起来温润而柔软;挺直的鼻梁下,是凉薄的一张唇,唇线轻淡,抿成一缕微浅弧度,仿佛随时都会从其中吐出漫不经心的字眼……贴在那光洁饱满额头上的锦帕,很快便被汩汩流出的鲜血浸了透,像堆雪一样的景致里,盛放的大片大片红梅,绽开触目惊心的妖艳……安若溪将怀中的男子,更紧的揽了揽,他坚实冰冷的胸膛,紧紧与她贴在一处,可以感觉到那微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成世间最美妙的频率……淳于焉……你知道吗?我骗了你……我说若你死了,我便原谅你……那不是真的……如果你敢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你千万不能死……我求你……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