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紧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二嫂一起去。”
“真姐儿这几天特别黏人,尤其到了晚上,一时半会儿都离不了娘,我得回去看看。”世子妃也坐不住了,寻个借口告退。
白侧妃和文庶妃不好立时就走,只得硬着头皮陪着。
齐庶妃并不是一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只是有恃无恐,故意挤兑方氏。
小辈一走,愈发没了顾忌,夸大其词地讲了一通她和济安王是如何恩爱,如何浓情蜜意的,瞧见方氏脸色青得快黑了,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王爷最近克化不好,睡前要是不喝上一盏我亲手煮的消食茶,就睡不踏实。
前头的酒席想必该散了,我得赶紧回去服侍王爷了。王爷进门第一眼瞧不见我,怕是发脾气的。
我走了,王妃和两位姐姐慢聊!”
说完福了福身,便扭着腰肢往外走。
白侧妃和文庶妃也赶忙站起来,“王妃操持了一天,想必累了,我们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这三人一走,方氏便挥手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扫了出去。
张妈吩咐小丫头将地上的瓷片收拾了,又上前来给她抚胸顺气,“齐庶妃也就小人得志一时,王妃您又何必跟那种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不是我要置气,是他们存心跟我过不去。”方氏怒火冲天,“新妇刚进门,他们就一个两个地欺到我头上。我若忍着让着,她只会当我没脾气,更加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被王爷宠了几日,瞧瞧她都张狂成什么样儿了?
还要生儿子?她若能生早就生了,还用等到现在?也不掰着指头算算自己的年纪。
当着新媳妇的面儿,真亏她能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话,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
她骂够了,又被张妈好言劝解一阵子,气才消了些。
只是不甘心让齐庶妃就这么占了上风,差佩玉打听,得知济安王还在存心殿陪萧铮喝酒,便叫人煮了醒酒汤和消食茶,送到前院去。
齐庶妃被截了和,将方氏大骂一通。见到济安王,逼着他又喝了一回消食茶,才算罢休。
周漱回到采蓝院的时候,简莹刚洗完澡,穿了一件宽大的中衣,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青丝,闭着眼睛懒散地靠在贵妃椅上。金屏和银屏一人拿了一块帕子,帮她细细地擦拭着。
烛影绰绰,香烟袅袅,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馥郁的花香。安详,静谧,让人不知不觉想要沉醉其中。
他端详着那个开口就很聒噪,不开口又分外安静的女子,心神有些恍惚。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可并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
“姑爷。”
金屏和银屏瞧见他,齐齐福身见礼。
周漱敛了思绪,迈步走过来,从金屏手里接过帕子,“我来吧,你们都下去。”
金屏和银屏没想到姑爷如此体贴,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唯恐打扰到他们,赶忙应着退了出去。
周漱显然没做过这活儿,动作十分笨拙。一时拿捏不住轻重,扯下好几根头发。
简莹吃痛,劈手夺过帕子,自己擦起来,嘴里咕哝着,“没有金刚钻儿就别揽那瓷器活儿,自己做不好还把能做好的人给支走了,这不添乱吗?”
周漱好笑地抱起胳膊,“你为何总是曲解别人一片好心?”
“拔人头发算哪门子好心?”简莹嗤之以鼻,“照你这逻辑,我拔光你头发让你变秃瓢,你还要送我十万两银子酬谢我是不是?”
周漱凑近了盯着她的眼睛,“你这些歪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简莹扁了扁眼,心说我跟你讲直的,你听得懂吗?嘴上敷衍地道:“这不是歪理,是人生的真谛。”
周漱没觉出她说过的话哪一句是跟“真谛”二字沾边儿的,站直身子,换个话题来问,“明日回门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房妈和甘露说安排好了。”简莹随口答了,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听说你有几个通房?”
周漱眼神晦暗起来,“怎的问起她们了?”
“今天我光忙着喝茶吃饭来着,没顾上这茬,明天回门完了叫来我见一见。都跟你好些年了,总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周漱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凝,说了句“你倒是仗义”,便转身出门去。
济安王府到处都是泉眼,用水十分方便,几乎每一座院子里都掘有浴池。
采蓝院的浴池设在与正房相连的后罩房,连有三条暗道:一条连着外面的泉池,可引冷水;一条连向灶房,可通热水;另外一条是排水渠。
周漱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身子,沐浴的时候从不叫人伺候。自己清洗完毕,回到房里,见简莹已经睡下了。略作踌躇,便除去外衣,在床外侧躺了下来。
来日方长,他总不能回回都委屈自己,蜷在椅子上睡觉。
只是不曾与人同床共枕过,到底不习惯,没一会儿身子就僵了。听里侧的人呼吸悠长,想是已经睡熟了,便轻轻地翻了个身。一转头,就见她睁着两只清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
他怔了一下,旋即勾起唇角,“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被我迷住了吗?”
简莹眼波晃了晃,叹了口气,翻身背对着他。
周漱从她这声叹息之中听出了惋惜之意,忍不住猜度起她的意思来。
她惋惜什么呢?因为他喜欢男人,不能跟他做真正的夫妻?惋惜嫁给了他,今生再无机会与有情之人生儿育女,共赴白头?抑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