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没想到简老夫人对她的评价这样低,胸口阵阵一阵紧似一阵地发堵。
简四太太下意识地打量了简兰几眼,感觉自家闺女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完全瞧不出哪里肤浅浮躁小家子气,不忿地嘀咕道::“不是我们小六儿被我带坏了,是您的心眼儿长偏了。”
“你给我出去。”简老夫人跟她实在无法正常对话,直接赶人了。
简四太太放心不下简兰,迟疑了片刻,终究不敢违逆婆母的命令,一步三回头地挪了出去。
被她三番两次地搅和,简老夫人头疼不已,也没心思跟简兰一一翻旧账了,只沉声训斥道:“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教育过你,做事之前要三思再三思,不做则已,要做就务求一击必中,不留后患。
若你当初谋划得当,成功地取代了那丫头,我只会赞赏你有勇有谋。既然你行事不利,败在了那丫头手下,就该愿赌服输。
你已经失去两次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我也不允许有第三次。从今以后,你就安安分分地做你的简兰吧。”
简兰大脑“嗡”地一声炸开了。
在此之前,无论简老夫人打她骂她还是贬低她,她难过之余,仍旧感到欣慰。她从心底里相信祖母是在乎她的,打骂都是为了调~教她,敦促她变得更好。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太天真了,居然以为她跟简老夫人之间有着十几年积累下的深厚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她怎么忘了,简老夫人最崇尚“成王败寇”,最喜欢聪明省心有本事的人。
她败在简莹的手下,已经给简老夫人留下了愚蠢无能的印象。
简老夫人嫌她丢人现眼,辜负了简家对她的栽培,与其在她这失败者的身上继续花费心思,不若干脆选择胜利者,来维系自己的体面。为简家创造更大的利益。
如果她不能安安分分地做她的简兰,那么她的敌人将不再是简莹一个人,而是简老夫人乃至整个简家。
这是简老夫人代表简家给她下的最后通牒!
简老夫人望着她那张苍白绝望的脸,心说这丫头总算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终究是自个儿一手带大的。见她这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缓和了语气道:“你大伯父这回回来是领了皇差的,叫你女婿跟着你大伯父办事吧。
若差事办得好,在圣上跟前露了脸,便能谋个一官半职的。你大伯父再从中提携一二。也不差什么了。”
简兰犹自沉浸在自个儿被简家舍弃的悲痛之中,恍惚地应了声“是”。
简老夫人觉出了敷衍之意,脸色又有些冷了,“你可是在婆家四处炫耀你那一笔字了?”
简兰心神一凛,忙将纷乱的心绪按下,“并非孙女儿有意炫耀,而是先前住在泰远侯府的时候,因为受伤记不得事情,无意之中泄露了笔迹。
等恢复记忆,再想隐藏已经晚了……”
“日后不要再写了。”简老夫人不想听她解释。“散播出去的字,能收的也尽量收回来。
再过一个月,圣上和皇后娘娘就要到泰山祭天了,伴驾而来的人中难免有一两个是见过你的。在圣上祭天的那段日子里,你就不要在人前露面了。
待会儿我叫玉笛拿药给你,你装病吧。”
简兰暗暗捏紧了拳头,“是。”
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简老夫人感觉跟她再无旁的话好说,朝她挥了挥手,“我还有事跟你二伯父和二伯母说。你先下去吧。”
简兰再应一声,深深道了个万福,退后几步,待要转身离去。又被简老夫人叫住了。
“丫头,你要明白,你之所以有今日,是你自个儿一手造成的,怨不得任何人。”简老夫人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孙女儿明白。”简兰颤声答道,唯恐被简老夫人瞧出异样。加快速度往外走。
出了简老夫人的院子,心中便掀起恨意的风暴。
怨不得任何人?
她逃婚是被逼的,她算计那小贱人也是出于无奈。除了她那有嘴无脑的娘,其他的人哪怕有一个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她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明明是简家所有人合伙将她一个娇娇贵贵的嫡出小姐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庶女的,到头来却把全部责任推到她一个弱女子的头上,让她如何不怨?
凭什么那寡~妇生的小贱人成为与简家利益攸关的重要人物,而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出姑娘,却成了可有可无,随时会被舍弃的玩意儿?
她不服,她不甘心!
“既然你们对我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她在无意识之下自语出声,朵儿没听清楚,赶忙凑过来,“少夫人,您说什么?”
简兰忽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朵儿,“我说什么还要跟你禀报吗?”
朵儿被她淬毒冰针一样的眼神吓到了,忙屈膝跪下,“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该死,请少夫人恕罪。”
“你是该死。”简兰冷笑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夜色的衬托,与灯笼昏黄的光芒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狰狞可怖,“你们统统都该死。”
莲衣并两个负责打灯的丫头俱是大惊失色,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一阵清风掠过面颊,带起丝丝凉意,让简兰怒火倒灌的头脑霎时冷静了许多。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火焰一样翻腾的思绪,语气变得极淡,“都起来吧。”
几个丫头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她保持着距离,谁也不敢靠她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