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风尘仆仆赶回司命阁之时已是深夜。琉璃耷拉着脑袋倚靠着大门,早已睡得七荤八素。无念摇头轻笑,随手化了件夹衣盖在了她的身上,便进了门。
司命阁一如既往的冷清,屋中烛火阑珊,明灭的光影中一个黑影若隐若现。
无念平静若水,轻声道:“不知常雅神君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虽轻,身子却有些僵硬,右手戒备而警惕的覆上了腰间的溯魂。
从他看到琉璃睡着的那刻起,他便知道有人来了。琉璃虽然平素性子骄纵了些,但为人却十分遵规守矩,每次他深夜阅览司命簿,她都会在旁侍候,从未怠慢过。可此刻,这孩子却在大门口睡得香甜,除了被人施了法术,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常雅对他有很深的敌意,这点无念清楚的很。今日在他和阿茂讲话之时,他便看到了常雅眼中不加掩饰的强烈杀意。
常雅是阿茂的朋友,便也就算是他无念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无念也不想破坏了他们之间表面的平和。他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常雅不咄咄相逼,他是绝对不会先动手的。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远远不及常雅,这位身份诡异莫测的神君也许弹指之间就可将他置于死地。
昏暗的烛光下,常雅疏懒的坐在无念平素坐着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翻动着堆积成山的司命簿。见无念回来,抬头笑道:“你这司命的差事,做得可不容易,不如向天帝辞了这差事,做个逍遥神仙岂不更妙?”
见常雅安然而坐,无念心神一松,随手为他倒了杯香茶,神色淡淡道:“这件事自是不劳神君费心,不知神君找在下有何要事?”
常雅没有接无念的茶盏,双眸微眯道:“今日你赶来的如此匆忙,应是刚得了消息吧?”
无念眸光一闪,索性将茶盏放到了桌子上,笑道:“神君既然都明了,为何还来问在下?”
常雅起身,走到窗前,凝视着院中的玉兰树,沉声道:“无念,现在是非常时期,阿茂的身份不用我多言,多少人虎视眈眈想杀了她,多少人处心积虑要拉拢她,这点你也许比我还要清楚。我只是想说,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也不要有所隐瞒,如果你觉得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够保护阿茂的话,就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常雅语气有些硬,他承认,他不喜无念此人,但不喜欢不表示不能合作。虽然他常雅也不喜欢“合作”这个词,但是大敌当前,他们没有第二条出路。
无念被常雅说的一愣,暗忖这常雅怎会知道他有事相瞒。
常雅的话没有错,今日他和阿茂遇到常雅之时,他便想将那封神秘人的信笺交给常雅,可在看到阿茂的落寞表情之时,他又赌气的将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是,他自私了,他不想说。他想独自查到那个神秘人,潜意识中,他觉得这个给他通风报信的神秘人一定是见到了加害阿茂的凶手,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来,或者根本不想说出来。
常雅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的作为未免有了狭隘之嫌。他苦笑一声,将已经温吞的茶水一饮而尽。“原是我目光短浅了。”
无念从怀中拿出那神秘人的信笺递到常雅面前,“就是它救了阿茂,但是,这送信之人……不好查。”
常雅打开字条,浏览了一遍,便交还给了无念。只说了一句话:“此人应是女子。”
无念惊异道:“何以见得?”
常雅只是微微一笑,“你虽已成仙,但终究曾是凡人之体,五感自然及不上天神之体。你可知这字条上沾有极淡的花香?”
“花香?”无念奇怪的看着字条,又凑近嗅了嗅,摇头纳罕:“闻不到。”又想起什么,随即问道:“神君可知是什么花香?”
“这个我也不知,我曾去过红鸾仙子的红鸾殿,她那里倒是有很多小花仙,但这字条的香气和那些花仙身上的香气全然不同。”
“那当如何是好?”无念皱眉道。
“这香气我已记下,若是再遇到这女子,我定会识得。”常雅微眯了眼睛,再次望着院中的玉兰树久久不言。
无念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常雅在等待什么。遂道:“天帝召见于我,并无它意。”
“哦?”常雅挑眉浅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意味深长。“那天帝精明的很,可不是表面上你所看到的那般和善。”
无念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他只是问了问槿孉神君当时可有到场,还问了……”
常雅转身看着无念有些犹豫的样子,心下突然有些不安起来。“还问了什么?”
“天帝问我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无念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也觉得诡异得很:当时的情况十万火急,常雅飞向阿茂的速度自是极快,那样的速度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清,而天帝却要问他这样古怪的问题。
无念的声音很低,传到常雅耳中却成了一声三月的惊雷。
此时的常雅神思百转,他想,天帝既然这样问,便一定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脸。他眸光一黯,幽幽道:“他问你之时,身边可还有别人?”
无念一愣,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垂眸沉思了片刻,才道:“天帝的身边……当时只有华风仙子和太上老君在场。”
“天上老君?”常雅敛了笑意,面色一肃。他果然还是大意了。
虽然他失忆了,也不知